陸離在屋內打坐療傷,楚南在樹下悟道,黃狗庚萌環繞四野,為兩人護法,整座山陷入了沉靜。
七日後。
木屋內的陸離睜開眼,伸了一個懶腰,一臉享受模樣,境界已恢復至化神中期,再潛移默化休養一月之久,便可恢復全盛。
“小傢伙的氣息很穩啊。”陸離微微探出感知,發覺楚南還在那棵樹下。
連續七日,這就已經不是頓悟了,而是長悟,修士偶得妙手可陷入長悟之中,武夫很少如此,因罡氣太過於簡單,不似真元包羅永珍,可演化出萬千道與法。
陸離當即提起精神走出木屋,無聲無息,來到楚南近前。
七日光陰,楚南的下巴周圍,已生長起了一層胡茬,看著有些粗獷,細看之下,楚南這張臉雖俊朗,卻也不是尋常姑娘家喜歡的那類小白臉,甚至給人一種頗有心機的感覺。
楚南周圍無色無相,無罡氣湧動,像是與世間萬物融為一體,可盤坐在樹下,他整個人又獨立於世間之外,這種氣象,還真是妙不可言。
他究竟都領悟出了一些什麼東西!?
陸離開始心裡沒底,能走到這一步的武夫,在陸離見過的人之中,唯有楚南一個。
忽然間,楚南睜開了眼,陸離先生就站在自己眼前。
陸離微微皺眉,驚疑不定道:“你察覺到了我的氣息?”
楚南神色如常,一臉平靜,徹底夯實了大日境中期的修為,罡氣更勝以往,通體舒泰,眸光愈發精煉,眼眸之中好似有日月星辰環繞。
“沒有,只是順其自然,那股感覺停止了。”楚南如實說道。
陸離摸了摸頭,這一次輪到陸離一頭霧水,疑惑道:“所以,我打擾到了你?”
楚南微微搖頭道:“非也,只是自然而然,也許是一個巧合,但我覺得又不像是一個巧合,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前輩也無需就此事介懷於心。”
陸離自嘲的笑了笑,被一個小傢伙這般寬慰,至少五十年內,這是頭一遭。
楚南起身,也沒有伸懶腰,一切如常,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陸離越發心裡沒底,言道:“我感覺到你發生了一些變化。”
楚南淡然一笑道:“前輩之前所言,令我若有所思,我想到了一個老朋友說過的一句話,關於“一”還是頗有講究的。”
“雖說我不知曉“一”究竟是什麼,但我心裡也似乎明白了一些,那感覺妙不可言,但我自己也說不上來。”
陸離神色一凝,沉聲道:“今年可有二十?”
楚南說道:“不到,但也快了。”
陸離來回踱步,摸了摸自己的頭,自言自語道:“不應該啊,這般年歲,就能領悟到一些無用之用,感覺有些蹊蹺。”
隨後,陸離又走過來,一本正經的向楚南問道:“你是不是經歷過一些刻骨銘心的事情,亦或是一些極其傷心的事情。”
楚南不知陸離為何問這些,如實應道:“幼年時,父母外出,再也沒有回來,那時我五六歲,的確傷心難過了很久。”
陸離眼神飄忽不定,繼續道:“那十五歲過後,可曾有過極其傷心的事情?”
心不死道不生,這是金科玉律,一個人的悟性再高,不經歷一些事,想要領悟出令常人一頭霧水的無用之用,那是不可能的。
楚南道:“沒有。”
這一次,陸離徹底迷惘了。
楚南也不知陸離為何會如此,狐疑的問道:“前輩是覺得我的天賦太高了?”
陸離忍俊不禁道:“的確有這樣的看法,但我更多隻是覺得蹊蹺。”
““一”的確是很有靈性,儒家覺得“一”就是立功立德立言,道家覺得“一”就是無為而治,佛家覺得“一”就是明心見性。”
“大體是如此,可事實上,“一”到底是什麼,只有領悟到的人才知曉。”
“你覺得妙不可言,又好似明悟一切,甚至你隱隱約約,可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某些規律,我在四十歲的時候,才走到了這一步。”
“而你當下就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令我很是意外。”
“既然你在修行過程中,並未經歷過真正意義的千辛萬苦,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你也許得到過一些先天造化,亦或是你自己本身就天生異體,可我與你相處這麼久,並未發覺,你的體質有何不同之處,倒是你的罡氣,與尋常武夫有著很大的不同。”
都已經被陸離先生察覺出一些端倪,楚南也沒有隱瞞,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於陸離的道德品質還是較為信任的,如實說道:“實不相瞞,我曾生吃過先天本源丹。”
聽到這話,陸離心裡一下子就釋然了。
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先天本源丹,蘊含先天之偉力,難怪你可以悟性如此之高,這一下子就合情合理了。”
可是陸離並不知道,楚南生吃先天本源丹是真,可他也真的沒有煉化先天本源丹。
楚南也生起了好奇心,請教道:“所以前輩覺得“一”到底是什麼?”
陸離抬頭望天,擺出一派夫子架勢,悠悠嘆道:“得道就是得道,“一”就是“一”。”
“非人間正道是滄桑,更不是功到自然成。”
“一,無處不在。”
“道家所言,道生一,道乃先天之始,那先天之始又從何處來?”
“一,在先天之始之前,而道之後的那個“一”無非就是包羅永珍的大道規律罷了。”
楚南聞後,到也沒有醍醐灌頂的暢快,只是懂的更多了一些。
對於修行的領悟,已更上層樓。
對於自身罡氣的奧妙,也探索出了更多。
至少,心中已不再迷茫。
然而陸離在一旁悠悠嘆道:“你能夠在朝夕之間領悟出這些東西來,我忍不住猜想,氣運橫流,是不是一部分氣運直接進入了你的體內?”
“可這幾日,我並未發覺端倪,也許是我元氣大傷,導致我的感知不似以往那般敏銳。”
“所以並未察覺到你身上的一些極其細微的變故。”
楚南聽到這話,也是一頭霧水,略有敷衍道:“也許吧,我自己也說不上來。”
陸離忽然說道:“世間以松柏為尊,其實在更久遠的歲月之前,還有“一”宗,那是一段歷史斷層,沒人能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後來一變成了二。”
“那個“二”就是如今的松柏二宗。”
“也曾有人就此事追溯歷史典故,發覺無跡可查,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許松柏二宗的老人知曉,但是大體上,松柏二宗的教義都大同小異,很多教義是可以合二為一的,所以“一”到底是怎麼變成“二”的,也是一樁歷史謎題。”
楚南心裡咯噔了一下,沒想到松柏二宗還有這樣的一層歷史,詫異道:“難道是勾心鬥角,權力更迭,人心好鬥所致?”
陸離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一”還在的時候,人心教義以及氣運自然也是歸一,不會出現權利鬥爭,算了,咱們也別掰扯這些了,也許有朝一日解開謎題後,才會發覺,答案竟然簡單而又荒誕。”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