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你找我們有事兒?”
這位應該是個樹精,腦袋上長著草,看樣子已經很久沒有打理了,身上都是一股子青草的味道。
這放在人身上,屬於是體味特別大了……
怪不得老狐狸在這幫人當中能混個小官兒噹噹呢,這幫子妖怪當中,看著最順眼的可就是他了……
一個雙生竹子精互相攙扶著朝老狐狸這裡探了探頭。
這倆妖瘦的,元寶都懷疑他倆要是鬆開手,她一隻手就能掰斷他們……
看樣子嗩吶活兒不太好接啊……看把孩子給餓的。
“這回是咱們小仙姑家的事兒,請各位兄臺給幫幫忙,瞧瞧今兒誰沒來!”
都是修行中人,大家都看得出來現場功德最為豐厚的是那個一直沒說話,長得萌萌噠的小不點。
聽說要幫這位小祖宗忙,各位妖立馬集思廣益,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討論今日的集|會是誰沒有來。
不消片刻,就出了結果。
黃連精沒有來。
跟他關係比較好的是個苦瓜精,聽到問起黃連,便慢吞吞的答道:“他接了個好活兒,給人吹紅事兒,今兒一早就走了。”
“去哪兒了你可知道?”這下元寶著急了。
苦瓜精一張嘴就是一股子清新的苦味兒。
元寶最討厭苦味兒,但卻硬著頭皮挺住,就等他的答案。
苦瓜精都快把自己腦瓜子上那層綠膜給撓掉了,才蹦出一句話:“在……”
後面就死活說不出來了。
元寶眼中充滿希冀的亮光很快就又化為烏有。
正此時,屋子裡傳出蘇文林的叫聲:“元寶,元寶,你大哥哥動了!”
元寶三步並作兩步跑回屋子裡。
只見病榻上的蘇俊亭還是剛才一魂歸體是緩慢又笨拙的樣子。
但在看到元寶跑進來的時候,蘇俊亭的眼睛亮了亮。
他舌頭絆著嘴,廢了好大的勁才吐出三個字兒:“林媛媛……”
然後,人就又昏死了過去。
“媛媛姐姐?”元寶囁嚅道。
林媛媛八字平順,活的估計比蘇俊亭還得長,根本不可能操辦什麼冥婚。
但蘇俊亭廢了老大勁就為了給元寶傳遞這個訊息,那就是說,林媛媛肯定是知道什麼!
“爹爹,套車,我要去趟林府!”小不點振臂一呼,蘇家人也都跟著激動了起來。
……
口水攻擊其實並沒有將那紙人傷到分毫。
蘇俊亭是嚇的腦子不夠用了,現在的紙人為了做出來逼真,都用了油紙來做,防水防油……
別說是口水了,就算是錢塘江的水恐怕也未必能動這紙人分毫。
大意了!
但他很快就又找到了攻擊紙人的辦法,紙人點睛則活,他想起來元寶說過的這句,趁那個男紙人不備,伸出手指死死的戳中了男紙人的雙目。
紙人被她戳破,兩行血淚流了出來。
“爹爹!”女鬼驚呼了一聲,那聲音如同稚嫩孩童,此刻聽起來無比的怪異恐怖。
完了完了,這是惹了大事兒了。
就在院子裡鬧得一團亂麻之際,蘇俊亭找準機會將一魂送回身體,和元寶交代了“林媛媛”這三個字。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了。
這座院子正是許多年前,自家還沒有暴富之時所住的宅子。
而這個天井,曾經就是他和幾個夥伴經常一起玩樂的地方。
其中便有林媛媛。
至於其他人,他完全想不起來。
才說完了林媛媛三個字,蘇俊亭便感覺身體被一陣大力往回扯。
等他再睜眼時,他已經又回到了那座宅院當中。
地上的男紙人就那麼靜靜地躺著。
女紙人攙扶著女鬼就站在他的正對面。
三人之間的距離大約只有一拳遠。
蘇俊亭甚至能夠聽到那女鬼“嚶嚶”哭泣的聲音。
“蘇哥哥,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杏兒啊。”
杏兒?
我還李子呢!
蘇俊亭想罵人,但人在屋簷下,他想想還是忍了回去。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人鬼殊途,咱們是成不了的!”蘇俊亭也火起來,當誰是軟柿子呢,一趟一趟的折騰人!
明兒他可還一個商會活動要參加呢!
耽誤他賺錢的,別管是人還是鬼,他都恨不得剝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多會兒,又一個一模一樣的男紙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蘇俊亭看看地上的,又看看新進來的這個,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瘋了。
可這女鬼尤嫌不夠似的,突然掀開了自己頭上血紅血紅的蓋頭。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好看不了,蘇俊亭著急想要閉上眼,可兩個紙人卻死死扒住了他的上下眼皮。
女紙人還用蒼老的聲音說道:“我家杏兒是最美的,你怎麼可以不看!”
眼睛閉不上,就只能這麼硬生生的睜著。
蘇俊亭心裡罵了無數遍娘,又呼喊了無數遍元寶快來救自己。
終於是硬著頭皮看向了蓋頭底下的那張臉。
出乎意料的是,並不是印象中血糊糊的,或者耷拉著眼珠子扯著舌頭的那種女鬼的長相。
這個女鬼長得還是個人樣。
五官都沒什麼問題,只是放在這張臉上,看著總有那麼點詭異。
她視線空洞,卻含笑的看著蘇俊亭。
蘇俊亭終於想明白了,她奇怪就奇怪在,好像是個兒童的五官長相放在了一個成年人的臉上。
“蘇哥哥,我是杏兒,九年前你說過要娶我的,如今我來赴約了,你怎麼能不認得我呢?”女鬼語調幽怨。
這稚嫩的童聲,讓蘇俊亭有種欺負了誰家小孩兒的感覺。
但是……杏兒到底是誰啊?
正此時,院門被人推開,這次終於進來了一個人。
男子年歲不小,鬚髮花白,瘸著一條腿,看向蘇俊亭的目光幽深又充滿危險的意味。
剛才的女鬼和紙人都沒有讓蘇俊亭從內心覺得恐懼。
但這個人……卻讓他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子寒涼來。
“當年你去世的時候,我將他一縷情絲封住了,也帶走了他有關你的記憶,他自然不記得你。”瘸腿老道慢條斯理從破破爛爛的揹包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開啟瓶塞朝蘇俊亭身上一拋。
一陣麻癢的感覺席捲全身。
蘇俊亭再睜眼,終於叫出了眼前女鬼的名字:“杏兒……你不是六歲時候就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