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口中的二爺便是蘇家二爺蘇文茂。
蘇文林的弟弟,蘇靈的哥哥。
他也早已經在臨鎮落戶立業成了家,但距離比蘇靈近些,所以他每年過年都會帶著一家妻小回東旗鎮過年。
每年都是初七左右回來。
今年來信也是這麼說的,蘇文林還專門多給了廚娘些銀子,叫她準備了許多上好的食材,就等著二爺帶著家人回來。
往年蘇靈很少在,元寶丟了以後每到過年,蘇文林情緒也不高漲。
好不容易今年人能湊齊。
誰料這節骨眼上又出了這麼一回事。
蘇靈已經開始哭哭啼啼,說自己這倒黴的運氣沒想到也影響到了二哥。
一家之主蘇文林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已經叫下人套好了馬車帶著人往蘇文茂落腳的客棧去了。
東旗鎮再向東十里的一家客棧門前。
幾個下人正守在馬車邊上小聲討論著。
“二|奶奶死的這也太突然了,早上人還好好兒的呢,午飯沒吃完人說沒就沒了。”
“可不是麼,而且死的也太蹊蹺了些,這年頭我也沒聽說有幾個人是能叫飯菜噎死的啊。”
蘇家二|奶奶是噎死的。
還是吃白麵饅頭時候噎死的。
這話說出去都讓人難以相信。
可她確實就是死了,而且死的時候表情很是猙獰。
大過年的橫死,這可是相當不詳的一個預兆了,一路上沒有一間客棧肯讓他們停留。
蘇文茂多花了不少錢,又浪費了許多口舌,才說服這間客棧的老闆將屍身放在門口。
“父親,咱們進去等吧。”兒子蘇俊臣出來攙扶蘇文茂。
相伴多年的妻子一朝暴斃,蘇文茂一夕之間就蒼老了許多,他攏了攏袖口,朝著家的方向望了望,說道:“差不多了,你大伯他們也差不多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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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九寒冬,路面還結了冰。
儘管已經快馬加鞭,但和蘇文茂匯合已經是大年初八的傍晚了。
將哭哭啼啼的蘇靈留在了家裡,蘇文林是帶著老大和元寶一起來的。
這次倒不是元寶非要跟著。
只是這弟媳婦兒是在大過年,又是在回鄉的路上暴斃的,蘇文林總覺得不太對勁,便將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元寶塞進馬車裡,一路給帶了過來。
這會兒到了地方,元寶也醒了過來。
她用小胖手揉了揉眼睛,看著自家爹爹和一個與他面貌極為相似的中年男人在底下說話。
“大哥……”原本還能扛一扛,可一看見大哥以後,蘇文茂聲音也哽咽了起來:“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帶巧秀回來,可能她就不會死了。”
“別這麼說。”蘇文林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叫蘇俊亭帶著下人去檢視崔巧秀的屍身。
女子嫁了夫君以後,死了就是要跟著夫家入祖墳的。
但崔巧秀這是橫死,祖墳是進不得了。
蘇文林想著,實在不行就在埋爹孃的山頭上找塊空地把人埋了,也省的叫弟弟寒心。
這邊他正在安撫蘇文茂的情緒,那頭去檢視屍身的蘇俊亭突然驚叫了起來。
“啊!這是什麼東西!”
因為事發的太突然,所以裝屍身的薄棺極為簡陋。
蓋子一開,便見一隻碩大的鳥從裡頭飛了出來,它尖銳的喙上還掛著血淋淋的腐肉,看著格外駭人。
蘇俊亭被嚇了一跳,等那大鳥飛走以後再看,發現棺材裡崔巧秀的屍身已然被啃食的是亂七八糟的,全無一點完整的地方。
“娘!”蘇文茂的小女兒蘇櫻哭著撲向了棺材。
母親一生與人為善,沒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場。
蘇櫻受不了這些,更是在看見棺材裡面的情況以後嚇得直接當場暈了過去。
客棧門前七零八落的一片,蘇俊亭既要顧著嬸嬸的屍身慘狀,又要顧著堂妹的情況,一時有些焦頭爛額。
此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馬車上蹦下來走到了這邊。
她先是掏出一張金燦燦的符籙貼在了蘇櫻的額頭之上,又捏著她右手的手腕,掐住脈搏默唸了幾句什麼。
驚奇的是,剛剛還暈死過去的人竟然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小不點順勢將她交到了一旁嬤嬤的手裡,奶聲奶氣的囑咐道:“奶奶,帶姐姐去喝些菊花水吧,我家馬車上有。”
說完,她又背起小手走到了棺材邊上。
棺材太高,她太矮,站在一邊也還是什麼都看不見。
就只好舉起雙手,朝著蘇俊亭求助:“大哥哥,抱。”
此時棺材這邊除了蘇俊亭還有蘇文茂的兒子蘇俊臣。
他看著這小娃娃行雲流水的將自己妹妹喚醒覺得很神奇,但棺材裡的情景……饒是他這個大男人都受不了,何況一個小孩子。
“大哥,別……”他想要攔住蘇俊亭,可後者只是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便將那奶娃娃給抱進了懷裡,又由著她指揮,將棺材裡的情況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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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來吃嬸嬸屍體的是一種鷲鳥,專吃腐肉。”元寶兩隻小手比比劃劃的給蘇文茂解釋:“因為腐爛很嚴重,所以才將他們吸引過來的。”
蘇文茂不解:“可是……巧秀明明是前日才……”
又是大冬天,屍體怎麼可能腐爛的那麼嚴重。
“因為她其實遠比你們看見的死的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