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光福和光當倆兄弟見一向只會添油加醋的他媽竟然幫他們出頭,臉上閃過一絲意外。
這段時間,他們沒事兒就跟著歐陽老爺子練把式,休息的時候老爺子也會跟他們說一些做人的道理,有時候他們遇到什麼事情也跟老爺子說,說的最多的就是家裡的情況。
老爺子聽完,先是沉沉的嘆氣,後來又跟他們說,不論如何,父母對於子女總是有生養恩德的,做子女的自然要孝順父母。
但是,也不能愚孝,父母要是無理由的斥罵責打,做子女的要試著跟父母多交流,如果沒辦法交流就先避開。
而且做子女的,要方方面面的為父母考慮,比如父母無理由的責打時儘量躲開,一是為了避免父母背上一個“管教無方”的罪名,畢竟君子都是以理服人的,動手乃是下下策。m.
二是避免父母受累,畢竟打人也是需要用力氣的。
兄弟兩個剛開始的時候,聽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反正就明白一件事情:
老爺子說了,他爸要是再打他們,就儘量跑!
後來,也漸漸明白了一點,他們跑了也是孝順他爸,要不然別人會說他爸不會跟孩子講道理,只會打孩子。
至於第二點,那就更好理解了,他爸上一天班就夠累了,他們跑了就不用再浪費力氣打他們了。
兄弟倆個私下裡也說過這個事情,覺得讀書人果然腦子好,竟然能把不想捱打說成是孝順父母。
怪不得前院三大爺雖然摳門,解成和解放回家就跟上供銷社似的,哪兒哪兒都要錢,他們也不反抗。
原來,讀書人,真的比一般人會講道理!
二大爺和二大媽自然不知道他們兄弟此刻腦子裡琢磨的這些,以往二大爺要是這麼說了,二大媽肯定就低眉順眼的讓開了。
不過這一次,二大媽還是站在光福和光當面前看著二大爺說:
“他爸,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是打他們一頓也沒用,還是先煮兩個雞蛋給老大滾眼睛吧,要不然明天得腫成什麼樣子。”
二大爺扭頭看了一眼大兒子,眼睛就剩一條縫了,還擱這兒看熱鬧呢,沒好氣的瞪了大兒子一眼,丟下雞毛撣子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二大媽心下鬆了口氣,轉身問光福和光當:“你們兩個肚子餓了吧,我給你們做飯去。”
兄弟倆彼此相視一眼,都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他媽今天是怎麼了,不但護著不讓他們捱打,還要給他們做飯?
不過,還是光福反應快,立刻搖頭:“媽,我們不餓,出去給人家打零工,沒有工錢,但是飯管飽。”
這也是他們兄弟天天往外面跑的藉口,其實哪兒有那麼多打零工的地方?
三五天能碰見一次就謝天謝地了,其他時間也就是幫著老爺子拾掇拾掇家裡,有需要的時候跑跑腿,等老爺子下班了,跟著老爺子一起寫字,看書,練把式而已。
老爺子雖然不給工資,但是飯管飽啊!
有時候,他們不想回家了,就在老爺子家對付一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爺孫呢。
“媽,不是給我煮雞蛋嗎?快點,我的眼睛疼的不行。”
劉光天有些不滿意的叫嚷了一聲,從小到大,他都是這個家裡的老大,家裡頭有什麼好東西都是他的。
所以,對於這兩個弟弟,他覺得除了多餘還是多餘,最好能離開這個家,家裡頭剩下的就全都是他的了。
二大媽扭頭看了大兒子一眼,轉身去五斗櫃拿了兩個雞蛋,去門外臨時搭的灶臺生火去了。
家裡屋子就那麼大,以前劉光天沒回來的時候,劉光福和劉光當在小隔間的高低床上睡覺。
劉光天回來之後,他們兄弟兩個睡下鋪,劉光天一個人睡上鋪,要說心裡沒點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劉光天看兩個弟弟更不順眼,覺得自己這幾年都在不家,兩個弟弟跟著爸媽在四九城過日子,不定過的多舒坦呢。
二大媽麻利的給鍋裡舀了水,把兩顆雞蛋放進去,蹲在灶臺下面開始生火。
手裡拿著火柴,一邊點火,眼角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流出來了。
點著火,她一手摩挲著臉上的眼淚,一手把柴火往灶臺裡面塞。
今天在中院,傻柱動手打她的時候,她真是怕了,當時身邊就站著兩個老爺們,一個是當家的,一個是從小到大都拿眼珠子養的大兒子。
可是,這兩個人沒有一個站出來說一句話,更別說敢跟傻柱對峙,替自己出頭,二大媽當時就感覺心涼的厲害。
後來,自己一直以來都看不順眼的光福和光當站出來替自己出頭,甚至還跟傻柱動了手。
二大媽感覺剛剛涼了的心頓時就暖和起來了,不過很快就又感覺心疼的厲害,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兩個兒子,只感覺萬分的愧疚。
從小到大,她和孩子他爸對這兩個孩子不是打就是罵,沒想到關鍵時候他們竟然會站出來護著自己,替自己出頭!
一邊往灶臺放柴火,一邊想著這些年自己對兩個兒子的所作所為,二大媽的眼淚流的更兇了。
沒一會兒,雞蛋煮好了,二大媽從鍋裡撈出來,過了冷水,薄了蛋殼放到碗裡,端進屋子裡讓大兒子滾眼睛,她又去了外頭收拾。
小隔間裡,劉光福和劉光當兄弟兩個躺了一會兒覺得無趣,還是決定去許強屋子裡跟他說說話。
第二天上午,許強去物資科點了個卯騎著腳踏車往鼓樓街道辦去了。
去了街道辦,到門口說明來意,給看門的大爺看了證件,剛進院子裡就見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男人正往外面走。
許強快走兩步,朝這人招呼:“同志你好,勞您駕問一句,我想把自個兒屋子租出去,上哪兒辦手續?”
這人停下來看著許強問:“屋子在哪兒呢?”一句話問完,又盯著許強仔細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問:
“你叫什麼名字,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許強也盯著這人仔細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他是誰了:
“您,您是不是郝豔紅的大哥?”
這人一聽“郝豔紅”幾個字,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對對對,我是豔紅堂哥郝建平。”
許強臉上頓時露出笑容來,伸手朝郝建平握手:“郝大哥你好,我叫許強,是豔紅的同學。”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