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看地面的動作配合上他的語氣更顯得委屈和失落,有一瞬間原野都怔住了。
他第一次見周禮這樣。
原野之前就知道周禮在感情方面經驗匱乏,但沒想到能到這個程度。
原野:「她對我沒有什麼男女之情。」
憑藉他豐富的經驗,判斷出來這個事情並不難,「如果你沒有鑽牛角尖,你就會發現她對我和對兩兩、沁陽是差不多的。」
周禮抬起眼睛來和原野對視。
原野從周禮的眼睛裡看出了疑惑,他應該是想問姜明珠為什麼沒有這樣對他。
原野在他問之前已經給出了回答:「其實她是個很單純的人,你怎麼對她,她就會怎麼對你。」
原野很清楚姜明珠先前是對他沒什麼好感的,起初她剛去接近周禮的時候,原野和徐斯衍差不多是同樣的想法,認為她不安好心、身份可疑。
後來他們因為醫院的那一次「偽裝女朋友」事件陰差陽錯走近了不少,原野對姜明珠的認識越來越豐富,姜明珠也漸漸對他卸下了防備。
雖然姜明珠一直沒跟他坦白那些秘密,但是拋開這點來看她對他真的不錯了。
包括付曉芝也是一樣。
姜明珠一開始是抱著利用的心態接近付曉芝的,可付曉芝待她好,她就可以交付真心。
「如果你對她的態度不是這樣子,她也會像對我和芝芝一樣對你。」原野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周禮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看起來是在思考原野的這番話。
過了很久,周禮問原野:「幫她走出來,是什麼意思?」
周禮問完這個問題的時候,顧淑正好從院子裡走出來。
原野上午和顧淑打過照面,見她出來先出聲打了個招呼,又給周禮介紹了一句:「這位是顧阿姨,珠珠的心理醫生。」
周禮看向顧淑,朝她頷首:「您好。」
顧淑認得周禮:「你好。」
周禮:「她還好麼?」
顧淑:「我就是來和你聊這個的。」
周禮抿住嘴唇。
顧淑:「她哥哥的離開對她打擊很大,她在那之後一直處於自我封閉的狀態,病情也一直沒有好過,想必那天她媽媽已經和你聊過了。」
周禮:「嗯。」
他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心理醫生給出來的解決方案。
顧淑:「她對裴燁桉這個哥哥的感情很複雜。」
聽到這句話以後,周禮的心臟又狠狠抽搐了一下。
接著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了姜明珠和裴燁桉的合照、姜明珠在福利院盯著合照流淚的畫面以及她被關在遠茵別墅那幾天的夢囈。
她為了裴燁桉什麼都能做,即便她一直說沒有男女之情,也很難讓人信服。
從顧淑口中聽到這句話,對周禮而言更像是一錘定音。
他的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堵上了,醞釀很久發不出一點聲音。
顧淑:「她在男女感情上沒有經驗,可能自己也分不清什麼是愛情,但我猜想如果裴燁桉不出事的話他們會走到一起的。」
「從小到大,哥哥都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現在她深陷泥沼不願自救,需要一個人把她拽出來,讓她有繼續活下去的信念。」顧淑的聲音很平和,娓娓道來。
周禮的目光從原野身上掃過,開口的時候聲音啞得像是含了沙子。
「你們找的人……是他?」
顧淑:「是的。」
她在周禮的注視下點了點頭,「不過我們也只是嘗試,因為她說過和原野相處起來有和哥哥相處的感覺,現在但凡
有一點可能性我們就不會放棄。」
周禮如鯁在喉。
顧淑的每個字都很有道理。
沒有什麼是比讓姜明珠活著更重要的。
但那個有希望把她從泥沼中拽出來的人不是他。
顧淑把話說完就先回去了,門口又剩下了周禮和原野兩個人。
黃昏已至,天空被晚霞和落日的餘暉染得血紅。
周禮的表情有些可怕。
原野試探性叫他一句:「四哥。」
周禮視線轉向他:「你答應了。」
原野:「是,我答應了。」
周禮:「給她做裴燁桉的替身。」
原野:「這不是重點,能讓她從過去走出來才是當務之急。」
周禮:「你不在意麼。」
原野:「可能這就是我和你的差別。」
原野知道周禮在意的點是什麼,他那麼驕傲,連姜明珠利用他這件事情都不能接受,何況是當替身。
周禮沒有愛過人,他對感情的要求是至高無上甚至吹毛求疵的,也正是因為他要求太高,所以才會和姜明珠走到這一步。
但原野不同:「有些問題心裡有答案就好,沒必要非得刨根究底,知道太多隻會讓自己不開心,感情這玩意兒沒有絕對的公平,四哥,你要的太多了。」
周禮:「你為什麼喜歡她?」
原野被周禮問得思考了幾秒,隨後笑著說:「可能是從好奇心開始的吧。」
好奇,同情憐憫,再到後來相處的過程裡被她的性格吸引,大概是這麼一個過程。
周禮:「如果她以後喜歡上別人——」
「那我會讓她去喜歡,她開心就好。」原野接過周禮的話:「如果我對她這麼好她還是喜歡上別人了,那說明那個人更清楚她需要的是什麼。」
原野在感情方面沒有周禮的執念,也不會像他一樣鑽牛角尖。
換句話說,他臉皮厚,即便付出沒有回報也不會覺得丟人。
周禮聽完之後第一想法就是,他一輩子做不到那樣。
周禮沒有回答原野的話,轉身走進院子。
——
姜明珠看到周禮進來之後,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
周禮清楚地看到了這個細節。
他忍著心口的窒痛,視線轉向鄭凜敘:「有點事情和你談。」
鄭凜敘點點頭,帶周禮去了露臺,正好他也有話要和周禮談。
坐下來以後,周禮問鄭凜敘:「她的病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鄭凜敘:「我聯絡的專家在做分析。」
周禮:「你們都沒有看出來麼?」
鄭凜敘:「燁桉不希望她去找詹語白,那個時候翩躚懷著孕,我也不希望她和周家有交集,但她一開始比較排斥治療,所以我告訴她,好好治病可以考慮一下幫她找證據。」
周禮呼吸有些不順。
姜明珠對裴燁桉的執念這麼深,而他的腎在靳柔身上。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力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