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鄭翩躚的那句話,翌日一早,周義便帶著早餐來到了相府別墅。
他過來的時候,三三還沒有起床,鄭翩躚也剛剛起來不久,正在餐廳弄咖啡。
聽見門鈴聲之後,鄭翩躚停了動作來開門。
“三三還沒醒麼。”周義脫了鞋,拎著保溫袋,很自然地跟著鄭翩躚去了餐廳。
周義把東西放到了餐桌上,回頭看著鄭翩躚說:“你去叫三三起床吧,早飯冷了就不好吃了。”
鄭翩躚:“我衝完咖啡去。”
周義:“我幫你衝吧,你先去喊她。”
鄭翩躚看了一眼咖啡機的方向,最後“哦”了一聲。
周義要鄭翩躚去喊三三,倒不是使喚她,這是他們兩人在教育上達成的共識,三三到這個年紀已經需要培養性別觀念了,周義從來不會在她睡覺的時候去她的臥室。
鄭翩躚離開餐廳後,周義便走到了咖啡機前替鄭翩躚完成接下來的工作。
準備打奶泡的時候,周義看到了鄭翩躚放在一旁的手機螢幕亮了起來。
是進了訊息。
周義不是有意看的,但目光一掃過,馬上注意到了螢幕上的推送。
【“秦烈”發來了一條訊息】
周義握著杯子的手指猛地收緊。
秦烈。
他們居然還是在聯絡。
上次生日送禮物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周義以為他們只是在這樣特殊的時候才會有聯絡,平時不會頻繁聊天——畢竟已經分手了。
周義看著螢幕上連著跳出來的幾條推送,身體一點點冷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啟了奶泡機,耳邊響起了一陣噪音,和他凌亂的思緒合二為一。
周義端著咖啡放到餐桌上之後,便坐了下來,盯著咖啡機旁邊的手機,目不轉睛。
他以為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他以為他逐漸摸索到了她內心的想法。
可這一刻,他又覺得自己對她一無所知。
周義坐在椅子上思考的時候,鄭翩躚帶著三三下樓了,三三說話的聲音將周義的注意力拽了回來。
他回過神,打起精神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和表情,噙著笑和三三問了早安:“早上好,寶貝。”
三三:“周叔叔早呀,你買了什麼好吃的?”
周義:“今天吃蒸餃。”
他將早餐從保溫袋裡拿了出來,推給了鄭翩躚一份,目光和她對到一起。
鄭翩躚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像往常一樣和他說了一句“謝謝”,之後便走到咖啡機前拿起了手機。
周義看到這一幕之後,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嘴唇。
鄭翩躚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她剛拿起手機便看到了秦烈發來的訊息,注意力都在聊天視窗裡,坐下之後,喝著咖啡一條條回覆了他。
周義看不見鄭翩躚的手機螢幕,但他非常清楚,此時此刻,鄭翩躚一定是在回秦烈的訊息。
周義咬緊牙關,太陽穴不受控制地跳。
——
人有一個逃不開的致命弱點:不見棺材不掉淚。
即便是心中很清楚某件事情一定會發生,但還是想要親自去求證,只有被狠狠捅一刀,才願意面對疼痛和現實。
周義按捺不住自己的衝動,終於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帶著三三出門之後,他給明悅打了個電話,“大嫂,麻煩你今天帶三三和小左小右玩一天吧,晚點兒我過去接。”
周義的話說得很正式,語氣聽起來也有點不對勁,明悅好奇地問:“你怎麼了?”
周義:“我臨時有個事兒處理,見面說。”
“我在望海匯那邊等你吧。”車裡有三三,周義並沒有在電話裡跟明悅說太多。
三三聽說能和小左小右一起玩,也很開心,並沒有鬧小情緒。
半個小時以後,周義帶著三三,將她交給了明悅。
三三和小左小右剛一碰面,便湊到一起玩了起來。
明悅看了一眼鬧騰的三個孩子,再看看面色詭異的周義,再次詢問:“出什麼事兒了?需要幫忙麼?”
“不用。”周義搖搖頭,“我只是想去求證一個事兒,你們玩,先走了。”
明悅看著周義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她和周義也是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周義的性格三十多年都一個樣子,很少見他露出這麼沉重的表情。
雖然周義沒有說原因,但直覺告訴明悅,這件事情多半和鄭翩躚有關——這叫什麼,出來混,遲早要還?
——
周義將車停在了相府別墅外的路邊。
他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正準備下車的時候,隔著車窗看到了走出來的鄭翩躚。
她在低頭看手機,並沒有注意到這裡。
和剛剛在家裡見面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她穿了一件本白色的毛呢外套,圍著黑色的毛巾,化了精緻的淡妝,一看就是精心搭配過。
周義停下了動作,捏住方向盤。
很快,一輛車停在了鄭翩躚面前,應該是她手機叫的車。
和司機確認過之後,鄭翩躚便坐到了後排。
周義馬上踩下油門跟上那輛車,保持著一段不容易被發現的安全距離。
安靜密閉的車廂內,他沉重的呼吸聲顯得格外清晰。
周義捏著方向盤的手僵硬無比,原本乾燥的掌心滲出了一層冷汗。
車裡明明開著空調,他卻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
鄭翩躚和秦烈約在一個藝術園區見面,這裡有一場《國家地理》的影展。
鄭翩躚抵達的時候,秦烈已經在門前等候了。
她一下車,秦烈便朝她了過來。
兩人許久沒見了,秦烈看到鄭翩躚之後,低頭盯著她觀察了許久,最後笑著說了一句:“現在狀態很好。”
“有麼。”鄭翩躚抬起頭來看他,“你今天也很好看,換眼鏡了?”
秦烈“嗯”了一聲,“之前那個壓壞了。”
他習慣性地摟住了鄭翩躚的肩膀,“北城溫度低,穿這些不冷麼?”
鄭翩躚:“有點。”
她說,“我不想穿羽絨服或者衝鋒衣見你,太醜了。”
秦烈被鄭翩躚的話逗得笑了起來,“又不是沒見過。”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往展廳的方向走了過去,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角落裡站著一個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
周義躲在一棵大樹後面。
看著鄭翩躚被秦烈摟著走進展廳之後,他終於控制不住情緒,揚起拳頭朝著樹幹狠狠地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