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陵城,與上陽郡臨近,是一繁華之地。
因鳳州有絲綢生意,有酒水生意,故而,商團與燕國廟堂人士,常有往來,而長陵城,就是這樣的地方。
大街上隨意遇到的一個小廝,都可能出自於某個衙門。
商人與官員之間關係自古以來都是千絲萬縷。
長陵城的勢力格局,本一切如常,然近些年來,有西洲商團的介入,使得勢力格局發生了一些變化。
胡家,便是西洲商團的大掌櫃,本身胡氏家族在西洲天柱崩塌之前,就已在燕國和秦國之間有所佈局,從起初的西洲特產做起,隨後又在秦國和燕國之間,參與了一些貿易,再接著,堆頭逐漸在兩國擴大。
雖說不至於影響某些大人物們的根基,但在兩國商界,已算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隨著不少西洲難民,湧入了大秦境內,燕國境內,使得胡氏家族的勢力再一次擴大,雖說都是難民,可有一部分難民,本就是帶藝投師,家底兒還是很厚實的,又在胡氏家族的牽線搭橋之下,不少人逐漸在燕國境內站穩了腳跟。
從而,使得西洲商團,至少在燕國邊境這一帶,成為了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與燕國本土的商團,無可避免的發生了摩擦,本身也只是小打小鬧,各自都在廟堂之上有著一定程度的人脈。
可前些日子,衝突驟然加劇。
敵對勢力趙氏家族,欲低價收購胡氏家族的產業,但也會承諾,給西洲人士一碗飯吃,同時許下重利,可讓胡氏家族的年輕子弟,名正言順的進入燕國廟堂。
當然,這些承諾未必奏效,主權一旦交代出去,那就成為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胡氏家族不願意此事,趙氏家族先是從官府下手,四處給胡氏家族找茬,比如賦稅加重,比如胡氏家族鋪子裡賣出的藥材吃死了人,又比如,胡氏家族名下的酒樓,酒水是假的,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在少數。
直到昨天夜裡,胡氏家族的大小姐,險些遇刺身亡。
所有的跡象證明,趙氏家族對胡氏家族,可謂是志在必得。
以往雖有競爭,但還不至於上升至命案。
胡家大院,四方院落,無想象之中金碧輝煌,寬敞大氣,少有精緻擺設。
內堂內,氣象明亮,胡氏家族的掌舵人胡元,姿態略顯諂媚的給楚南雙手奉茶,聲音顫抖道:“多謝殿下昨夜出手相救,否則我就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大恩大德,永世難忘,請殿下受我一跪。”
言語間,胡元就要行叩拜大禮,遵照禮法,商賈之流對王者行叩拜大禮不算稀奇,可楚南從未將自己當做真正的王爺,連忙催動一股微弱的罡氣,托起了胡元下沉的身軀,誠然道:“舉手之勞,無須多禮,再者,此次來到燕國境內,我不願暴露出身份,還望此事,你可讓其餘夥計們的口風嚴謹一些。”
胡元一身長衫,身材高大魁梧,模樣俊朗,與文雅二字不沾邊,典型的西洲南部兒郎。
“殿下大可放心,此事絕不會走漏出半點風聲。”胡元鄭重道。
胡元,也是四境修士,體內真元還算是雄渾。
楚南好奇問道:“你本是修士,怎會走上商賈之道的路子?”
一個商團,有修士壓陣,這就不是一個尋常商團。
胡元低頭解釋道:“我家世代經商,後續積累了些許本錢,便想著踏足修煉一途,祖上先是拜了一個師父,習得簡單法門,後來又傳授我等子孫,隨後,生意版圖越發壯大,結識人脈越來越廣,與修行界的一些高人,也算是建立下了一份香火情。”
“四處求人指點迷津,以重金購買諸多修行功法,經過歷代繁衍,也總算是在修煉一途上,摸出了一些門道來。”
“如今,才算是剛剛步入正軌,修煉一途甚是漫長,我此生,大概是跨不過五境這個門檻了。”
楚南這才恍然大悟。
修行一事,若是無引路人,依靠自己的悟性,哪怕僥倖撿到了一本功法,也難以入門,胡氏家族,從經商家族,一點一點往修行家族轉型。
城牆,就是這麼一磚一瓦建立起來的。
路上,吹笛老人胡陽光顧著與楚南閒聊,並未給楚南講述一些胡氏家族的歷史。
楚南繼續問道:“這一次你遇到的麻煩並不小,是得罪了人?還是有人要得罪你?”
提起這事,胡元滿臉無奈道:“實不相瞞,此次可能是滅頂之災,趙氏家族那裡,想要接手我的生意,還不想要花銀子,跡象上來看,這些年來的積累,可能會衝了國庫。”
“歷代國庫空虛,不是打老百姓的主意,就是打商人的主意。”
“而我胡氏家族,祖籍又在西洲,並非燕國本土人士,自然便成了第一個挨刀子的。”
“以往官場上的那些夥計們,現在看見我,都不認識我了。”
“也不知,我這個門庭,可以支撐到什麼時候。”
“如今我也算是一個修行人士,哪怕散盡家財,也無妨,可當下,追隨者眾多,我若是倒下了,很多人將會斷了口糧。”
“而那趙氏家族,聽聞小道訊息,好像攀上了某個大人物的高枝。”
“如今,當真是舉步維艱啊。”
坐在楚南身邊的魏爽沒怎麼說話,一直都是楚王殿下在於胡元等人交談,聽到這話之後,魏爽狐疑問道:“是燕國廟堂要處理你,還是你的敵對勢力想要處理你?”
“若是廟堂想要成心為難你,你又是外籍人士,此刻你早已經散盡家財了。”
“而且,廟堂那裡,只是想要你的財產,而對於你手下的夥計們,還是會給一口飯吃的,此事依我看來,略有蹊蹺。”
楚南聽魏爽這麼一說,也感到有一些蹊蹺。
“刺殺你們的人,有兩位金丹強者,這般陣容,絕非尋常家族可拿得出手,哪怕趙氏家族中有高手,可除卻兩位金丹強者,餘下的刺客門,也都在三境往上,此事不可不察,只是針對一個商團,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並不划算,還是說,你們無意之中,掌握了對方最迫切想要的某個物件?”
“亦或是其餘的一些事?”楚南狐疑問道。
胡元這裡,楚南自然是想要搭一把手的,胡元是一面旗幟,不可輕易倒臺,他若是倒了,諸多西洲百姓,就更沒活路了。
魏爽也在懷疑,這胡氏家族是不是變相的參與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胡元聞後,一臉迷茫道:“我也不知,以往雖有一些摩擦,但都是嘴皮上的事情,這一次是真的動了刀子。”
“就像是突然之間,變了陣仗!”
楚南眉頭微皺,愈發意識到此事並不簡單,問道:“你昔日官場長的朋友,如今都刻意與你保持了距離,卻沒說是因為何事?”
胡元點了點頭,在他看來,就是想要胡氏家族的產業衝國庫而已。
楚南沉聲道:“茲事體大,需得做長遠打算,就算是想要你的產業衝國庫,也得有明面上的說法與證據,顯然,你還沒有走到這一步。”
“接下來你一切如常,我會暫時留在長陵城,助你一臂之力。”
胡元聞後,頓時涕淚橫流……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