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判決是意料之中,官司結束以後,阮懿並沒有那種心情大好、塵埃落定的感覺。
她腦子裡都是徐斯衍提供的“證據”,渾渾噩噩地走出了審判庭。
下臺階的時候,阮懿和徐斯衍打了個照面,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麼毫無徵兆地碰撞到了一起。
徐斯衍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冷淡,而阮懿也沒有比他好到哪裡去,甚至比他更冷。
她的嘴唇緊緊成一條視線,一張臉冷若冰霜,看向他的時候,目光冰冷中帶著凌厲。
徐斯衍第一次從阮懿的眼神中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他竟然在她的注視之下,變得呼吸都不太自然。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以後,徐斯衍又覺得諷刺——
他想,他現在可以肯定了,阮懿前面那些年的微笑和溫柔都是裝出來的,這才是她原本的樣子。
徐斯衍盯著阮懿冰冷的眼神,嘲弄地開口:“恭喜。”
任誰都能聽出來他不是真心實意,這麼說純粹是在嘲諷。
阮懿:“同喜。”
她冷冷地掀動嘴唇,聲音毫無溫度,“明天去民政局辦走程式,早上九點半,記得準時到。”
阮懿沒給徐斯衍回話的機會,丟擲這句話就轉身走了。
靳祉聿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多少有些驚訝——其實靳祉聿早在庭上就感覺到阮懿情緒不對了,似乎就是從徐斯衍那邊提供“出軌證據”開始的。
靳祉聿跟上阮懿,關心了一句:“你還好麼?”
阮懿停在車前,“沒事。”
靳祉聿:“沒事就好,你剛剛的狀態有點嚇人。”
在靳祉聿的印象裡,阮懿是個非常有禮貌有分寸的人,平時她和人說話很客氣,即便是跟徐斯衍鬧到離婚了,剛剛那個態度也有點不可思議。
阮懿知道靳祉聿為什麼說“嚇人”,她開啟車門,把包放進去,“今天謝謝你,辦完手續我請你吃個飯。”
靳祉聿:“好,那你先去忙吧。”
靳祉聿就這麼看著阮懿上了車,直到她驅車離開,他終歸是沒能問出最想問的問題。
——關於那個“出軌證據”。
——
阮懿上車之後,給清和打了一通電話,交代了官司的事情。
清和聽說勝訴之後,長吁了一口氣,“那就好,都過去了,你什麼時候回家?媽媽給你做你喜歡的菜。”
阮懿:“媽,不用了,我去找個朋友有點事,今天不回去吃了。”
清和:“好,那你忙完了回來,別太晚。”
和清和通完電話,前面的路口正好是紅燈,阮懿抬起手來摸了一下眼角,指尖染上了溼潤。
她掀起嘴角,自嘲地笑了。
最近因為離婚的事情,清和還有外公外婆三個長輩沒少為她操心,阮懿只想在他們面前展現自己情緒穩定的一面,如今這個狀態下,她不可能回去。
凌薇前天剛好來了北城出差,阮懿選擇了去酒店找她。
阮懿過去酒店的時候,凌薇還在外面跟客戶開會,阮懿一個人去酒店樓下的咖啡廳坐了幾個小時。
下午四點鐘的時候,凌薇回來了。
凌薇連資料都沒來得及放,下車後便風風火火來到咖啡廳找阮懿。
凌薇放下資料,在阮懿對面坐下來,看到她頹廢的狀態和發白的臉色,不由有些擔心:“你怎麼?官司出意外了?”
凌薇知道阮懿的離婚官司今天開庭,但阮懿之前發微信給她的時候絕口沒有提過官司的事情。
凌薇當時在跟客戶扯皮,也沒來得及問——而她內心也篤定阮懿肯定會贏下官司,對於結果並不擔心。
可阮懿眼下的狀態實在是太——
“沒有,我勝訴了。”阮懿在凌薇擔憂的目光之下緩緩開口,“明天一早去辦手續。”
凌薇聽到這個答案之後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好奇,“既然官司贏了,你怎麼還這個狀態?跟人吵架了?”
阮懿搖頭,“沒有。”
她手指摩挲著面前的咖啡杯,視線有些飄忽,“庭審的時候,他那邊提供了一份我的出軌證據。”
凌薇的眼皮跳了一下:“你什麼出軌證據?你最近不是沒跟江妄見面麼?”
決定起訴的時候,靳祉聿就有提醒過他們避嫌,阮懿和江妄這段時間除了微信聊天之外,就沒有其他聯絡了,就是怕打官司的時候節外生枝。
阮懿和凌薇說了庭審上徐斯衍拿出蝴蝶標本作為證據的事情。
凌薇聽過之後眉頭都擰起來了:“這是你以前打算送給他的吧?”
她記得阮懿之前說過,她和江妄還是進山裡抓蝴蝶的時候認識的,只是那禮物沒送出去。
凌薇知道以阮懿的性格肯定不會解釋,因此也沒追問她,只是好奇:“他是怎麼知道這個東西、弄到照片的?”
阮懿:“前些日子,我外公出事的時候,他剛好在我家樓下。”
說起來這件事情,阮懿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自嘲:“他給我外公安排了醫院,還幫我他們回家收拾了行李。”
後面的話,不需要阮懿說,凌薇也猜到了:“他趁這個機會進了你公寓了,然後去找了這個證據?”
凌薇咬牙切齒,“夠卑鄙的。”
阮懿抿住嘴唇沒有說話。
她之前有思考過,那天外公出事的時候,徐斯衍和原野為什麼剛好巧合出現在公寓那邊。
清和說,他們是在單元樓下面碰見的。
那個時候她沒有深想,直到今天庭審的時候,看到徐斯衍拿出那份證據,之前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答——
他上門是為了尋找證據,即便那天外公沒有出事,他應該也會想其他的辦法進門。
而她竟然還因為這件事情感動過。
真是諷刺。
他們婚姻存續了四年多,這期間徐斯衍何曾鞍前馬後照顧過她的家人?
甚至還回去幫忙收拾行李。
凌薇聽過阮懿的說明之後,終於明白了她為什麼會是這個狀態。
她沒有勸阮懿去跟徐斯衍解釋,她覺得徐斯衍根本不配知道真相和答案。
凌薇:“管他呢,官司贏了就行,走,我帶你出去玩玩,放鬆一下。”
——
阮懿跟凌薇一起到了PUB。
天色近黃昏,這裡已經開始上客了。
阮懿平時喜歡安靜,很少來這種場合,因為覺得吵鬧。
進來後不久,阮懿就被凌薇拽進了舞池蹦迪,“試試,特別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