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屏上，男人一臉的哀慼，像是終於承受不了生活的重擔，脊背都佝僂了幾分。
明濯：“你叫金異鳴，羅市人，今年41歲，三個月前確診了淋巴癌。你的子女宮顯示有一兒一女兩個孩子，二老尚健在，你是家裡的頂樑柱。”
金異鳴嘆了口氣，“都對上了。”
他拿出全家福，朝鏡頭展示了一下，“我的兩個孩子，大兒子今年十歲，小女兒也才四歲。我怕我死了，孩子們就沒了依靠。”
【天吶，這也太可憐了吧。】
【唉，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只找苦命人。】
【這位爸爸你要堅強！一定要和癌症努力抗爭，孩子們都需要你！】
【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捐款，我可以略盡綿薄之力。】
【對啊，主播幫忙發起捐款吧，我們這麼多粉絲分分鐘湊齊治療費！】
不像人生如茶沒有經濟問題，大家無從幫忙，癌症治療需要大筆費用，人多力量大，總能幫助到這位苦命的大哥。
明濯：“等一下，不著急，我先看看命盤吧。”
“你出生農村，家庭條件一般，前期沒什麼財運，直到二十八歲那年發了筆大財，之後財運亨通。你應該開了一家公司吧？”
彈幕頓時偃旗息鼓，這個人原來很有錢啊，那應該不需要捐款了。
金異鳴卻心裡一緊，趕緊搖了搖頭，“我是開了一家公司，前些年生意很好，可最近公司經營不善，要倒閉了。”
明濯沒有說話，金異鳴卻像是開啟了話匣子。
“我發達的時候沒少給村子裡捐款修路修祠堂，花了好幾百萬。現在資金鍊斷裂，欠了銀行很多錢。”
“如果早幾年，我咬咬牙求人告佛借錢跑業務，怎麼著也要把公司盤活。可就是那麼不湊巧，我得了癌症。”
“哦，那你確實挺慘的。”明濯接了一句，“你的妻子，好像還跟你鬧離婚。”
李文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他忍不住發了條訊息問正在看直播的裴迪，有沒有覺得明濯的態度很奇怪。
裴迪：【不奇怪啊，老大不待見這個男的而已。】
雖然這個男的，說得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李文和：【你確定？可這個人不可能撒謊，否則老大當面就揭穿了。】
裴迪：【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這個男的讓老大不爽了。】
李文和還是有些猶疑，明濯如果不待見一個人，早就開懟了，不會在這裡不停地繞彎子……繞彎子？
他猛地一驚。
——
落鶩居。
顧栩盯著截圖看了幾秒，把那張圖片發到了微信群裡。
【馬上查一下，這裡是羅市那個街道。】
【如果沒搞錯的話，這個男人有問題，聯絡警方把車子攔截下來檢查一下。】
電話馬上響了起來，“老闆，我想請示一下，這個人到底有什麼問題？”
就算他和警方很熟，也不能報假警吧，總要有個正當理由。
顧栩看著主播螢幕上，單手畫符的那隻手：“不清楚。”
他頭一次給了模稜兩可的答案，旋即堅定地說，“但這個人絕對有問題。”
掛了電話，他再次把視線投向直播間。
他雖然跟明濯接觸不算多，但就是知道她現在的情緒，像是不爽，又要壓抑著。
其實她性格真的很好，喜歡笑，面對普通人都很平和，是個隨性又灑脫的漂亮小姑娘。
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
金異鳴一直盯著那隻畫符的手，猜測主播終於要出手幫助自己了。
也是啊，他都已經這麼慘了，難道不值得救助嗎？
彈幕也是一片同情之聲。
人到中年破產欠了一屁股債，上有老下有小，自己還罹患癌症，妻子又要拋夫棄子離他而去。
怎一個慘字了得。
【捐款捐款捐款】
【主播肯定會幫助你的，不要放棄，加油！】
【對啊，主播神通廣大，對了，她的護身符能保母子平安，肯定也能保你平安的！】
金異鳴眼裡頓時升起一股期待，護身符的事情，他早就聽說過了。
如果真有那麼神奇，自己就徹底有救了。
明濯終於畫完了符，隨手捻起吹了吹，“護身符又抵擋不住癌細胞擴散，都說了要相信科學，趁早治療。”
金異鳴深吸一口氣：“我也想趁早治療，只是我想先還上拖欠員工的薪資……”
“還完薪資，難道你沒錢了嗎？雖然你和妻子兒女名下都沒有房子了，但你另一個兒子名下有啊，三套房，賣掉足夠覆蓋所有欠款和你的治療費，還綽綽有餘呢。”
金異鳴怔住了：“你怎麼會知道？”
“你是說，你當初找人隱去了他的蹤跡，沒記在你的子女宮，所以別人算不到是嗎？你都說了，我是高人啊。”
金異鳴沉默了片刻，臉色有些難看，“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那不如我們說說，你二十八歲那年到底怎麼發財的吧。你是向什麼東西許了願呢？你又是在隔年，拿什麼向它還願的？”
金異鳴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這個人居然什麼都能算到！
他急切地問：“是不是那東西來找我了，是不是？我的公司，我患癌，是不是都是它害我的？”
明濯：“還真不是，你們的交易早就達成了，你不是已經拿堂弟的命向它還願了嗎？保你十三年榮華富貴，已經夠了。”
“不夠！怎麼夠！”金異鳴突然崩潰了，他猩紅著一雙眼睛，“明明我許的願望是一生飛黃騰達，一生！”
【媽呀，我人都麻了。】
【我就說主播態度有點怪怪的，果然感覺沒有錯。】
【為我剛剛的眼淚和同情不值錢而生氣，這都什麼人啊。】
【對啊，三套房子還不夠你還債和治病嗎？比你慘的人多了去了。】
【沒搞錯的話，他還出軌了吧？】
【現在的問題是，搞不好他還手上沾了人命。】
【好奇他到底跟什麼東西許了願，不會是向鬼怪邪神之類的吧？】
李文和垂眸若有所思，他倒是聽舅舅說過，民間有很多向鬼神借債的故事。
而江南一帶，至今還流行八月十八向五通老爺借陰債的民俗。
就是不知道這個金異鳴，到底是哪一種了。
但不管哪一種，都沒用免費借債一說，借了債，遲早都是要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