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在家沒歇兩日,便就又有事情找上了門。
是文家的事兒。
崔楚楚這個媳婦兒,不光是相公文鶴軒滿意,就連婆婆文老夫人也是十分滿意的。
崔楚楚性子穩妥懂事,也很會照顧人。
眼見著兒子和她成了親以後氣色都變得好了不少。
並且,這一次成親也叫之前那些說文鶴軒克妻的人都閉了嘴。
所以,在文老夫人看來,這崔楚楚簡直是天老爺掉到他們家裡的一個福星。
自然是虧待不得。
一般家裡給女孩置辦嫁妝都會有不動產和動產兩個部分。
動產就是銀錢首飾之類。
不動產就是鋪面田產之類的。
寧小蓉來的時候,為了給女兒鋪好一條路,所以將自己這麼多年攢下的私房錢都帶來了。
雖說是不多,但也勉強給崔楚楚打了一套還算像樣的頭面。
其餘的還都是寧馨給置辦的。
但崔楚楚的嫁妝裡卻沒有鋪面,不是寧馨沒錢,也不是她不捨得。
主要就是淮南府這個地方鋪面太緊缺。
就算是她手頭有錢,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能合適買到崔楚楚名下的鋪面。
所以,寧馨就給崔楚楚在郊外接辦了一塊水田。
也算是嫁妝單子上不會那麼難看。
文家的彩禮給的豐厚,崔楚楚帶去的不夠豐厚。
要是別家的婆婆肯定要計較。
偏文老夫人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她不但沒有不高興,甚至還心疼崔楚楚日子過得艱難。
這頭文鶴軒剛剛和寧成文去了省城趕考,文老夫人立馬把自己名下的兩間莊子和一間鋪面轉到了崔楚楚名下。
叫她學著打理,以後還得學著管家。
“可是馨兒你說,管理鋪面我哪兒會啊!”
崔楚楚來找寧馨說這些,臉上既有不安,但更多的則是開心。
相公知道疼人,婆母為人也是極好的。
崔楚楚就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好,惹了他們不開心。
寧馨也看出自己這位姐姐著實嫁的是真不錯。
心裡高興,自然也願意幫襯幾分。
“這個好說,不就是管個鋪面麼,是什麼鋪子?”
崔楚楚抿抿唇,不好意思道:“米行,婆母說米行是永遠不會賠本的買賣,只要人活一天,不管世道亂成什麼樣子,人都得吃米。”
米行的確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而且文家在郊外的田莊也極多。
文老夫人會給崔楚楚這麼一間鋪面,也能看出她的大方來。
既然應下了這樁事情,寧馨自然就得當回事兒辦。
次日她起了個大早,等在府上。
辰時三刻,文家的馬車到了門口,寧馨晃著小腦袋帶著梧桐登上了馬車。
車子一路趕到了文家的米行門口。
米行開門的時間很早,二人過來的時候,門口已經等著一些要買米的人了。
崔楚楚先下車,正準備回頭來抱寧馨的時候,就見一個乾瘦的婦人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將一袋子白花花的大米徑直就倒在了崔楚楚和寧馨面前。
“這就是你們文家的大米?我兒吃了當場就吐了白沫!你們竟然敢賣毒米,你們文家人真是喪良心!!喪盡天良啊!”
婦人哭得聲嘶力竭。
上來就要撕扯崔楚楚的衣裳。
她應該是來之前就已經被指點過誰是米行如今的掌櫃。
她緊盯著崔楚楚不放,眼睛血紅一片,好想馬上就要上來撕扯她的血肉。
“哎哎,您冷靜冷靜,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咱們進屋去說。”
外面的響動驚動了米行內裡,裡面很快出來一個穿著青色布衣的中年男人,崔楚楚說這是米行的管事吳管事。
吳管事顯然是認識這個婦人,一見是她立馬就皺緊了眉頭。
“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說了麼,我家的米沒有問題,你家兒子那是生了急病去世的,怎麼又往我家的米上面賴,每天那麼多人吃我家的大米,怎的就你家兒子出了事,若真的是毒米,那大家怎麼沒事,我怎麼沒事!”
吳管事看著不像個很兇的人,相反他面相很好。
看起來本來應該是個很隨和的人。
但或許是被眼前這個女人氣急了,他竟當場就要叫夥計上來把這女人架出去。
寧馨站在一旁沒說話,但眉頭皺的是越來越緊。
自打這女人剛剛出現的時候,買米的人聽到她的話就已經嚇得退了一半。
現如今吳管事又要把人直接帶走。
這不相當於捂人的嘴麼。
這樣,不管事實的真相如何,在外人眼裡,都是文家米行有問題。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危機公關的辦法。
但是眼下崔楚楚已經嚇壞了,在一旁完全幫不上什麼忙。
寧馨只好一步上前,伸出小手攔住了吳管事去抓那名婦人的手:“您先別急,讓她說完,不然那麼多人都在看著呢,對咱們米行不利呀。”
她說話的時候總是掛著甜甜的笑。
眼睛彎成兩道小月牙,聲音也甜甜糯糯,完全就是誰家的寶貝小閨女。
要擱往常吳管事高低得稀罕稀罕,但眼下,店裡被鬧得亂七八糟,他實在對個小丫頭沒耐心。
“你誰啊?”他態度不算好。
這回崔楚楚倒是趕緊走到前面擋在了寧馨身前。
她之前已經被文夫人領過來一次,店裡人知道她是少奶奶。
“她是我妹妹。”崔楚楚道。
管她是誰妹妹呢,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懂什麼。
吳管事還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寧馨見他沒看得起自己,也知道自己這副小不點的皮囊確實不佔便宜,便又仰頭笑起來:“吳管事,我知道您急,但您先別急,咱們借一步說話。”
“……”
小丫頭一派小大人的氣度。
倒是給吳管事弄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拒絕,莫名其妙就跟著寧馨走到了一旁去說話。
但臨走他還不忘用眼神示意夥計將那名婦人扣住,千萬不能叫她跑了。
“馨兒……”崔楚楚有點怕自己鎮不住場,看見寧馨要離開,忙去扯了扯她的衣袖。
寧馨回過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一大一小,一怒一喜二人走到了米行邊的門後。
從崔楚楚這個角度根本看不見他們再說什麼。
但卻能夠看見吳管事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憤怒逐漸變得平和,最後臉上竟然掛上了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