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這一刀並沒有砍下來。
黑衣人收回了佩刀,齊平郡主也並沒有繼續發瘋。
這並不是因為她突然醒悟,而是另一批人馬在關鍵時刻從破廟的門外衝了進來。
聽說話應該是王府的人,就是來接郡主回京的。
要說這郡主也是個純種的大戀愛腦。
生了重病不在京城留著看病,竟然拼死要來淮南看看,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郎君會不會也在想念她。
寧馨真的是無語到了極點。
齊平郡主被王府來的人半架半托的給帶走了。
之前一直護著她的那個黑衣人滿眼全是化不開的心疼。
這大概又是一個纏綿的故事,但寧馨沒空再關注那麼多。
王府帶隊來的是一個年紀較長的男子,看樣子應該是有些地位,也認識嶽景深。
他進了廟內便環視了一圈,似乎是想要將這廟裡的幾張臉都給記下來。
寧馨見狀不妙,趕緊又擺出幼童的狀態,一頓撒嬌耍賴,叫於四叔和梧桐將自己帶了回去。
卓平也被她半托半拽帶了出來。
只留了嶽景深一個人在破廟裡面。
卓平不太放心,還問她為何要把自己帶出來。
寧馨揉著眉心的小疙瘩解釋道:“這一看就是來放狠話的,不會傷人,但咱們是外人,要是真的知道了什麼王府的內幕,說不定會被滅口的啊。”
尤其是剛剛那些什麼和逆王府勾結的事情。
寧馨是真的一點也不好奇!
一點都不!
眼看卓平眼中的擔憂不似作偽,寧馨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已經平穩的得到了解決。
雖說是過程和她設計好的完全不一樣。
但這個瘋婆娘郡主的出現,顯然比她安排的“山匪”更加合適解開二人的心結。
現在大概就是等著看什麼時候他們才能辦婚事了。
沒再打擾憂心忡忡的卓平,寧馨直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了就。
……
三日之後,寧成文一模結束。
從考號裡面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好似虛弱了一圈似的。
寧馨看著從馬車上下來昏昏沉沉的人,心裡直感嘆這古代科舉制度真的是很熬人。
能不能考的上都兩說,就這個考試的強度,人要是能從裡面平平安安出來都是件挺厲害的事情了。
“去接少爺的時候聽說裡面又昏倒了兩個呢。”
阿林邊吃著寧成文考籃裡剩的餅子邊跟寧馨吐槽:“要我說呀,小小姐,咱們家少爺還得練練身體,太虛弱了可不成,我師兄說了去京城考試更累呢,而且路上可危險了,說不定還會碰到打劫的呢。”
這倒是說到了正地方。
在這個時代|考科舉其中艱難險阻太多。
首先考試要花錢,一般貧寒子弟想要進京考試,幾乎要花掉一家人一生的積蓄。
當然也有聰明一些的,會和當地的一些富商們搞好關係。
這些富商們為了學子日後入了仕途以後能夠庇佑自己,有一些也會出錢供養。
按照寧馨的理解來看,應該就算得上是拉贊助考科舉了。
但光有錢還不夠。
路途上出現的事情更是無法預料。
甚至有一些打劫的會專門算好時間,在考生們出門考試的時候出來搶劫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眼瞅著不幾月她爹就要去省城考鄉試。
再不多久又要去考會試。
寧馨覺得自己必須為這件事情早做打算了。
一模考完,寧成文在家睡了整整一天,醒來以後他很高興的告訴寧馨,自己考的還算不錯,叫寧馨不要替他擔心。
看著自家崽子心態挺好,似乎沒有被過去一段時間亂七八糟的事情干擾,寧馨也挺高興,又囑咐了幾句,便叫人又給送回了書院。
又不幾日,放了榜。
寧成文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考的還不錯,是書院的第二名。
第一名是個叫文鶴軒的學子。
之前一直不溫不火,沒想到這次考試倒是衝了出來。
寧成文很懊惱,自己竟然排在了文鶴軒的後面。
寧馨卻安慰他不要慌張,只要把握好自己的節奏就可以了。
寧成文雖然還是很遺憾,但是聽了閨女的安慰以後心裡也舒服了不少。
另一邊,嶽景深那頭總算是休整了過來。
便在某一日帶著一大車的禮物趕到了寧家的小院裡來。
寧馨站在門口迎他,看著一個人高馬大的老男人含羞帶怯的邁著小步進來。
恨不得要告訴全世界似的。
“平兒答應我了!”
寧馨強忍住自己想要撇嘴的衝動,恭喜道:“我就說嘛,卓姑娘心裡是有你的,正好這次的事情也算是一個助推了。”
嶽景深瘋狂點頭,笑的見牙不見眼,上來在寧馨的小腦袋上狠狠擼了一把,擼狗似的,激動道:“還得是你這丫頭機靈,你啊,粘上毛比猴兒都精,你爹那麼個憨貨怎的能生出來你這麼個鬼機靈呢!”
寧馨終於沒忍住送了他一個白眼。
“嶽夫子,我就當您這是在誇我吧。”
“那當然!就是誇你!”
卓平其實很聰明,從寧馨在破廟內出現並開口幫她以後,她就大概猜出了這二人恐怕是早就相熟的關係。
寧馨做的那些似是針對她的離譜行徑,也有跡可循。
估摸著就是為了讓她與嶽景深和好。
這麼一想,她對這個小丫頭還真有那麼點不好意思。
所以雖然她今日沒有跟著嶽景深一塊兒過來,但也託他帶了許多禮物過來給寧馨。
還說以後生意上可以互相幫襯著。
能在淮南助他一臂之力。
算算寧馨如今手裡的生意可謂是遍地開花。
自己手握一個書會不說,魏琴那邊的胭脂坊也有她一股,現如今阮明玉新開的南風館也是她在背後出資。
她自己算了一下,按照目前這兩間鋪面的收入,不說別的,就以後就算是她爹在朝廷當官不給俸祿,他們家也能活的好好兒的。
嶽景深說了一通感謝的話,又約定好過些時日到寧家來給寧成文繼續當家教。
聽說寧成文此次小考只考了個第二,嶽景深也挺不高興。
臨走前還在那兒嘀嘀咕咕的說著,說他一生就這麼一個門徒,要是叫旁人給擊敗了,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他還和寧馨說,等他回去了會專門針對寧成文的學習情況準備一份教輔書籍,叫他不要擔心,只要好好學他的就行。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起碼在淮南,不能讓旁的人踩在你爹頭上!”
嶽景深挺著胸膛出了寧家的大門。
寧馨頗感欣慰。
這就是作為一個老師該有的覺悟。
就該對自己的學生,對自己的教學能力充滿自信。
寧成文足夠努力,家裡錢也足夠躺平,寧馨只覺得自己的人生都快樂到了一個新的高峰。
又幾日後,某一個傍晚,南風館開門迎客。
作為幕後大boss,寧馨自然要去捧個場。
但到底年紀還太小,加上她爹是寧三元。
讀書人家的娃娃出現在這種疑似風月場所的地方總歸不好。
阮明玉便留了間雅閣給她。
外頭開業的鞭炮響了半天,舞龍舞獅的團隊也都差不多退了場。
可館內卻還是沒有幾個人。
阮明玉有些心慌,忍不住上樓來問她:“今兒真能有生意嗎?要不叫弟弟們出去迎迎客呢?第一天開門營業,總不能空著賬目的。”
做生意講究一個好的兆頭。
要是開門營業第一天,店裡就一個人都沒有。
那對於一個生意人來說簡直是太要命了。
看著這副門可羅雀的現狀,寧馨的心裡也稍微有了那麼一點點波瀾。
該不會她的主意出錯了吧,該不會這個朝代的女性還是不能夠接受來這樣的場合吃飯喝茶吧。
她心裡也直打鼓,但對上阮明玉,也只能樂呵呵的安慰道:“阮姐姐你別怕,不管做什麼生意都在一個等字,客人、錢都是早晚能夠等得來的。”
顯然,阮明玉並沒有被她這個說法安慰到。
寧馨只好又說:“這樣吧,要是到今日閉店的時候還是沒有開張,那就我來出錢,給我家梧桐姐姐點一桌酒菜,就叫底下的人陪她如何,算是開張了。”
也算是給誤透過一進門就開始眼冒小心心的安撫了。
“好,那也只能這樣了。”阮明玉好歹是被安扶住了。
又下樓去給這些小子們講一會兒如何接待客人。
等了一炷香又一盞茶,寧馨在樓上坐的眼皮子都開始往下耷拉的時候,那扇久久未動的門總算是有了反應。
“卓姐姐,您怎麼來了!?”
說話的是以前卓平院子裡的那個小子。
他生的俊眉星目,今日穿了一身翠色的紗袍,懷裡抱著一把古琴,正站在一旁演謫仙下凡。
看見卓平帶著人進來,他下意識的就要把懷裡的古琴往身後藏。
可沒想到,卓平竟然勾勾唇角笑了起來,甚至上前一步,撩了下他垂落在胸前的墨髮,笑道:“別說,我們小凌還是更適合做這樣的打扮,在我院子裡做個奉茶的的確是委屈了你。”
被叫做小凌的男子嚇了一跳,他當初被卓平從花樓救回,本是不欲再來這樣的地方。
但無奈阮掌櫃給的太多,加上在後宅數年,卓平從未正眼瞧過他們任何一個男人。
他覺得出頭無望,便與幾個兄弟一起跑到了這邊來。
如今看見卓平,心裡的負疚感再一次升到了頂峰,他想要過來拉卓平的手,卻被一個更快的人給攔了回去。
“幹什麼呢!拉拉扯扯的!”
嶽景深像捉姦的正房一般,叉著腰站在卓平與小凌之間。
他先是黑著臉瞪了小凌一眼,復又轉過臉,換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看向卓平,小狗兒一樣垂下眼尾,說道:“平兒你不是說只是過來看看麼……”
卓平哈哈笑了兩聲,抬手拂了拂嶽景深的頭,安慰道:“是啊,這不是過來瞧瞧,順便給他們捧個場嘛!好歹過去在我家待了許多年,你該不會這點醋都要吃吧,這樣我就不喜歡你咯。”
嶽·大號醋罈子·景深,面對這樣的問話自然不敢再說什麼。
趕忙跟在了卓平身後,去找位子坐了,臨了還很是不滿意的回頭瞪了小凌一眼。
直把個漂亮弟弟瞪得臉都蒼白了不少。
似乎是卓平的到來給店裡帶來了些許人氣兒,也可能是早上的熱鬧場面在這會兒總算是起到了效果。
反正自那之後,南風館內很快就火熱了起來。
寧馨坐在樓上,趴在窗子邊看著這熱鬧的場景,腦袋裡的小算盤啪啪啪的一頓撥弄。
心裡美滋滋的。
約莫到了亥時,到了平時要睡覺的時間,寧馨的眼皮子開始不受控制的耷拉下來。
梧桐瞧見,小聲在邊上問道:“小小姐咱要回家睡覺不?”
雖然說今天沒有享受到這些漂亮人兒的服務,但是梧桐現在心情也挺好。
因為剛才上樓送茶點的那個小男孩專門遞了塊飴糖給她。
反正這都是小小姐的場子,以後還得再來呢!
她彎下腰想要把寧馨給抱起來,正此時,就聽雅閣的門被人一腳踹開,阮明玉領著個高挑凌厲的女人走了進來。
“馨兒!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
聲音極大,兇的很,一下子就把寧馨從混亂的夢裡給吵了起來。
她揉揉眼睛一看,身上汗毛都立了起來,整個人都精神了。
“姑……姑姑,你怎麼來了……”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寧成文的姐姐寧小蓉。
是寧馨在整個寧家最喜歡的一個人。
寧小蓉根本也沒回她的話,一步上前將寧馨從梧桐的懷裡搶了出來,繼而扛麻袋一樣大頭朝下,屁|股朝上的將寧馨給扛了出去。
一邊走還一邊說:“不來府城我還不知道呢,你竟然連這種地方都敢來!你爹爹也是,再怎麼讀書也不能這樣任你胡來啊!”
樓下坐著的一大半人都是與寧馨頗有舊交的人。
看著往日總是小大人兒一樣的寧家小小姐,這會兒被人扛豬似的扛出去,不知道多多少人都在憋著笑。
寧馨大頭朝下,臉漲的通紅,只覺得心如死灰。
啊啊啊,維持了這麼久的人設,是不是就要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