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景深一輩子沒聽過這麼離譜的要求。
最最離譜的是面前這個小丫頭一臉真誠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見他不答話,寧馨對對手指,上下嘴唇一碰,說出了一個令岳景深這號人物都瞠目結舌的金額:“這麼多,就讓你進去帶著我爹爹溫書就行,不用太久,最多三個月我肯定會把他弄出來的。”
這幾天查了一大圈,加上羅知府的有意提點,寧馨心裡對這個案子已經隱隱有了些眉目。
三個月以後書院有一輪鄉試的模擬考,類似於高考前的一模。
在這之前她有信心把她爹從大牢里弄出來。
嶽景深哼了一聲,抬著下巴道:“你給的報酬固然挺吸引人的,但你也瞧見了,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確實看著就不像缺錢的。
就是品味屬實是差了點意思,好像哪兒跑出來的暴發戶似的。
寧馨沒好意思吐槽他。
見他不為金錢所動,只得拿出殺手鐧,她笑出兩顆漂亮的小酒窩:“我有辦法讓卓平姑娘原諒你。”
“……你怎麼知道……”嶽景深下意識就坐直了身子。
寧馨笑的見牙不見眼,雙手在身後一背,晃悠著小腦袋道:“這你就甭管了,但你只要聽我的,卓平姑娘保管會原諒你,她院子裡那些我也都想辦法幫你攆出去,行不行?”
堂堂四元放棄殿試,又在大馬路上和人碰瓷兒。
這麼大一個瓜,寧馨沒法兒不好奇。
所以那日之後,剛好趕上魏琴要去京城進一趟貨,寧馨就委託她去京城順便查一查當年是怎麼回事兒。
昨天魏琴的書信剛剛送過來,寧馨看完立馬就決定今天過來見嶽景深。
沒別的,拿到把柄了,必須得試試威力。
“沒看出來嘛,你除了是個學霸還是個情種呢。”寧馨語氣不緊不慢。
嶽景深也不知道啥是學霸,但本能的就覺得這句話是在揶揄他。
“我那也是被奸人逼迫……”
他與卓平是青梅竹馬,二人自小便定下了親事,感情一直是極好的。
哪怕當時他在外風光正盛,無數姑娘投懷送抱,他也都未曾動搖過一星半點。
他心裡只有卓平一個,就等著高中以後再回來正式迎娶心上的姑娘。
當時他進京趕考,家中老母突然患了重疾。
卓平怕影響他考試,也並未告訴他,而是自己在病榻前替他盡孝。
可等老太太病癒,還不等卓平高興,就見一隊自京城而來的人馬,說是要接岳家父母去京城參加嶽景深的婚禮。
說他會試中了案首,只等殿試一過,便要與郡主成親。
卓平又怒又氣,當時就嘔了血。
岳家父母也不認如此負心薄倖的兒子,與他斷絕了關係,索性認了卓平為義女,家中基業也盡數交到卓平手中。
這些是寧馨讓於四叔去查的,淮南很多人都知道的舊聞。
“那時候你幹嘛呢?”寧馨撥弄了一下自己細碎的小劉海:“怎麼不給她解釋清楚。”
嶽景深弓著背,頭深深地低下去,看起來十分頹唐。
“當時我被郡主囚禁起來了……我也沒辦法。”
因為在京城酒樓中詩興大發,結果被外出的郡主盯上。
會試才放了榜,他就被飛揚跋扈的齊平郡主搶去了府內,逼迫與她成親。
二人成親之後過了一段日子,嶽景深費勁無數心力總算從郡主府逃了出來。
但也被勒令不得留在京城,此生也不許踏入京城半步。
這些,魏琴的信中交代的七七八八,還說岳景深成了齊平郡主的白月光,自他走後,那位郡主身邊的郎君個個兒都照著嶽景深的樣貌尋的。
瞭解了其中的內情,寧馨一方面唏噓一對有情人被這樣拆散。
另一方面還覺得挺有意思,她到了這個時代以後,一次還沒碰上男搶女的,竟是女的搶男的成婚的了。
別說,還真有那麼點女尊味兒了。
自己藏在內心多年的隱疾被個才見過兩次面的小丫頭給戳破,嶽景深臉上也沒了方才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沒辦法,卓平是個性子烈的,饒是猜到了一些內情,也堅決不願意接受他這個“二手貨”。
想到這丫頭剛才還說能讓卓平原諒他,嶽景深便開口道:“你有什麼辦法?”
寧馨一抬眼,只見一雙盛滿了求知慾的眼睛認真的瞧著自己。
“……”她一下都給看卡殼兒了。
其實啥辦法她也沒想好,但不妨礙她會忽悠人。
“卓平姑娘為何那麼多年沒成婚?還不是為了你嘛。”
“你說她院子裡那些男的,這個我敢拍著胸脯保證,那都是玩意兒,她都沒走心。”
“你家的產業人家也還你了,你那些傻了吧唧的招數人家明明都看透了也沒躲著你,這不都是機會麼!”
寧馨小嘴一叭叭,好人都能讓她忽悠瘸了,沒一會兒就把嶽景深忽悠的臉紅脖子粗,好像馬上就要去卓平家裡提親了。
對於去大牢裡給寧成文講課的事情自然是一連聲就答應了下來。
“你爹爹底子好,加上我的約束,保證他在明年鄉試中也能一舉奪魁!”
嶽景深把自己單薄的胸脯子拍的山響,搖頭尾巴晃的把寧馨送出了大門。
來的時候天色擦黑,這麼一會兒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寧馨拒絕了嶽景深要給她僱馬車的打算,一個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柳枝巷口還有夜晚出來拉客的妓|女,大冷的天也露著肩膀。
少兒不宜,寧馨繞了個圈子路過,在寒風中忍不住將兜帽和圍巾又捂得嚴實了些。
但又想到什麼,她的小手一頓,朝上拉的圍巾被她又給扯了下來,將一張嫩白的小臉蛋就這麼露在了外頭,任憑冷風呼呼的吹。
“趕緊的啊,凍死你爹了。”她嘟嘟囔囔的朝前走,刻意腳步放緩。
路過一個骨瘦嶙峋的野狗,她還慢悠悠的跑到旁邊的包子鋪買了倆肉包子。
一個自己叼著,一個給狗。
墨跡了好半天,在一個分叉的路口,她放著人流如梭的大路不走,專門選了另一條黑咕隆咚的小路。
才走了三分之一,就聽到背後一陣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寧馨露出來的耳尖一動,三兩口把包子嚥下肚子,聚精會神。
等了一晚上,這貨總算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