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姑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同我那兒子計較。”
書齋對面的茶樓裡,陸老爺正在哄著剛剛下場的青鳶。
說書行業鮮少見到姑娘。
尤其是青鳶這樣聲音好聽,又極有表現力的姑娘。
所以,才不幾日,她便已經有了一眾擁躉。
瞧她下了場,馬上就有人端茶倒水,遞點心吃食過來。
青鳶被圍在當中,陸老爺只能隔著人群朝她喊。
但他個子本就矮,加上週圍都是人,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人群裡面。
“青鳶姑娘,我家少爺想約您在福運樓一敘!”
“青鳶姑娘,您明兒幾時過來?我家夫人有個新話本子想送與您瞧瞧。”
“青鳶姑娘……”
茶樓裡熱鬧的程度堪比後世明星小花了。
寧馨坐在書齋的門口,頗有興味的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捧起來的“小花”。
青鳶天生嗓音條件好,是吃這碗飯的命。
加上她又勤奮好學。
玉汝於成,功不唐捐。
老天爺總有一天會看到努力的人的。
同樣的,青鳶彷彿也看到了正在人群之後努力的陸老爺。
他本就長得矮,被人群一擠,更像是埋在土裡的地瓜似的,頭都露不出來。
狼狽至此,可他還是不甘心,想要往青鳶跟前兒衝。
青鳶聲音像他年少時候的青梅,這是第一次聽到時候他就發現了的。
當時他的確是又激動又高興。
但也不過是把青鳶當成了一個和妓|院裡的妓|女們差不多的玩意兒。
覺得花些小錢就能收歸己有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
在看到這麼多人都為青鳶痴迷的時候。
他心中勝負的慾望突然就升至了頂峰。
這一刻,原本容貌平凡普通的青鳶,在他眼裡彷彿也已經是帶著光環的女神。
無比的聖潔和遙遠。
可偏此時,遙遠聖潔的女神突然擠開人群,款步朝他走了過來。
“陸老爺。”青鳶笑著朝他施了一個淺淺的禮。
陸老爺只覺胸腔裡的小玩意兒撲通撲通的好像馬上就要從嘴裡跳出來。
他下意識的嚥了下口水。
結結巴巴道:“上回那事,青鳶姑娘千萬不要計較。”
青鳶笑著搖搖頭:“不會,他是他,你是你。”
一句話就將陸老爺波濤洶湧的內心一下子就給撫平了。
“青鳶,該下一場了。”
門口傳來孫淼催場的聲音。
青鳶如今有了聲勢,好幾家茶館酒樓都誠邀她去現場說書。
為此,孫淼還專門派人僱了一輛車來回接送。
“哎,馬上來。”青鳶回應完,又轉回頭對陸老爺道:“今晚奴在福運樓說,還望陸老爺賞光。”
說完,她轉過身,在眾人的簇擁下朝著門口走去。
陸老爺好半晌才明白過來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樂得臉上的橫肉都在顫。
對著青鳶遠去的背影一個勁兒道:“姑娘放心,在下定然赴約!”
出了門,青鳶由孫淼扶著上了馬車。
她撩開車簾,朝外面眾人揮一揮手,嫣然一笑。
馬車徑自離去。
車簾放下來,方才還笑容溫婉的少女一下子洩了勁兒。
敞著腿,耷拉著肩膀,靠在馬車車壁上嘆氣。
瞧她這副樣子,孫淼搖搖頭,無奈的笑道:“看你這副樣子,哪像個姑娘家,也不怕叫外面的那些人瞧見了。”
青鳶聞言也是哈哈笑起來。
“怎會叫他們瞧見呢,我在外頭演的好著呢。”
她在人前演的是個溫柔可人,聲音似水的嬌俏少女。
寧馨還專門找人在坊間給她包裝了一個身世。
將她包裝成富家出身的嬌小姐,只是成年以後家境敗落,才到瞭如此境況。
與她聲音條件極為合適。
聽客們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馬車在巷口拐彎,孫淼下意識的朝車後看了一眼。
茶樓門口的人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唯有陸老爺一個人還站在原地遙遙眺望。
配合他那圓滾滾的肚子,和五尺的身高,別提多滑稽。
孫淼卻是皺了皺眉,略帶不滿的對青鳶道:“你和他走的那麼近做什麼,還特意叫他去聽你晚上的場。”
孫淼和青鳶自小就是鄰居,一塊長大。
孫淼自小性子沉穩成熟。
青鳶一直將他當作兄長一般。
聞言便解釋道:“是小小姐讓我幫忙的呀,幫個小忙而已,就當報答她了。”
當時她被家裡賣了,是孫淼將她贖了出來。
卻是寧馨給了她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事情做。
併為她找到了人生價值所在。
也正因如此,青鳶十分感激寧馨,她說什麼她都願意聽。
“嗯,那你自己當心。”
既然話說至此,孫淼也只能囑咐了兩句,便不再多說了。
……
青鳶走後,陸老爺不久也離開了。
寧馨坐在書齋門口,眼看著他乘著轎子往城西方向去了。
她知道,陸家那批貨就在城西的倉庫裡面。
這幾日應該就到了陸家與宮裡的採買公公交易的時候。
她擺擺手,叫來阿林。
讓他將這個訊息直接送去魏家的胭脂坊,告訴魏琴。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現在就等著陸家這爺倆兒挨個落網了。
這一連串的舉動當然都是寧馨的算計。
算計陸老爺這邊可以由她自己親自操刀。
但書院那邊,她沒辦法插手,只要將這個重要的任務交到了聶芷菁手裡。
幸而,聶芷菁是個不學無術的,也不用怕耽誤她學習……
同一時刻,淮南書院裡依舊是書聲琅琅。
再有十天便是院試,進來乙字班的學生格外忙碌,恨不得一刻不睡也要讀書。
就連魏凌這樣混日子的也開始貪黑起早的學習。
惡補自己之前落下的時間。
寧成文亦然。
他依舊像過去那樣筆直的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認認真真的聽著夫子的講課。
旁人都拿他當做榜樣看。
可只有寧成文自己知道。
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全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沒有一點和學習相關的事情。
他自己也知道這是非常不正確的事情。
可他就是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夢。
他已經一連好幾天在午夜夢迴的時候,看見赤|裸著脊背的辛淮和陸明遠摟抱在一起。
畫面旖旎又曖昧。
他心中嫉妒的火焰彷彿要燒穿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