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陣符,穿過幾重陣法,李暮悄無聲息的降落在岐山主峰上。
他不想驚到其他人,先要見到妹妹和沈雪君。
付立被他暫時安置在議事廳裡。
獨自走近徐迎的靜室,李暮不覺有些訝然。
此時的徐迎,全身都裹在一個足有兩人高的淡黃色光繭中,光繭密度極高,彷彿隔絕了一切,就連李暮的神識都無法穿透,看不清楚其中的徐迎。但他可以感覺到,徐迎的氣息十分平穩悠長,就如沉睡中的嬰兒。
這種閉關方式,他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多半是無想經造成的結果。
的確如此,修習無想經的修者,在突破金丹時,都會進入所謂的“繭眠”狀態。
在這種狀態裡,身體外形成特殊的光繭,跟隨著修者的氣息,自然的吸收靈氣並轉化,凝固,壓縮,加強。
起初光繭會越來越大,但達到一定程度後就會固定不動,內部發生各種奇異的變化。
然後當光繭開始縮小的時候,就說明離著金丹境不遠了。當光繭完全縮回體內,就會變成一顆凝實的金丹,突破金丹境也會順利成功。
無想經凝結的金丹,無須修者吸取,就可以自動吸收外界的靈氣並轉化,神妙異常。
李暮雖然不大懂,但也知道這種情況對妹妹沒什麼壞處,只需要安靜的等待就好。
他退了出去,又在其外補上了一層陣法,這是從青霞坊市得來的。雖然不算高階。但在防禦上頗有獨到之處。
隨後。他便往沈雪君的靜室走去。
穿過重重陣法,他驀然一震,靜室中的沈雪君,竟然歪倒在地上,而且口鼻處,還殘留這淡淡的血痕。
難道是衝擊金丹失敗,身隕道消?
怎麼可能!
李暮心中急切異常,一掌劈開石室。直接飛掠到沈雪君身邊。
她的氣息猶存,但極其紊亂,身體裡的真氣好似暴雨中的地面,到處都是凌亂的流水,完全不遵循規律。
“心有魔障。”
李暮輕嘆口氣,面色凝重。
看起來應該是一個月前的事,心魔入侵,讓她神志不清,直接暈倒,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這種情況極難發生。整個修真界都沒有出現過幾次。衝擊金丹境的修者,心志堅定。所求的又是最難的大道,很難被心魔趁虛而入。
李暮輕輕將她抱起,緩步回到自己的居室裡。
李暮握住她的手,緩緩輸入真氣,有順序的調理著她體內紊亂的經脈。
“還算好。”
遊走了一圈,他稍放下心。沈雪君服用丹藥甚多,身體遠超旁人,修習的又是木屬性心法,加上本命法寶的時刻保護,她所受的傷害並不大。
過程很慢,但不復雜,只需要溫柔和精細。十幾個時辰後,李暮將沈雪君身體裡的真氣逐一理順,她的氣息也漸漸平穩起來。
幾顆寧心護神的丹藥喂下,不多時,沈雪君幽幽的醒轉過來。
她一眼看見李暮,立時雙眼噙滿了淚,一頭撲進他懷裡,不住哭泣。
李暮溫柔的撫摸著她的背,柔聲道,“雪君,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閉關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沈雪君哭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淚水掛在臉上,神色還帶著緊張,我見猶憐。
“沒事,慢慢說,我幫你解開。”
李暮輕聲撫慰著,眉毛卻有些皺起來。他知道,在閉關時做夢,這不是一個好現象,說明她有很深的執念,這種情況往往很難化解。
“小妹夢見父母,還有你……”
沈雪君的聲音很輕,而且雜亂無章,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哀傷,讓李暮都有些感傷起來。
李暮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算瞭解始末。
她之前也無數次夢見未曾見過的父母,但從未像閉關孤身一人時這樣清晰,那種從小就被丟棄,獨自一人承擔一切的傷痛,一直隱藏在心裡,卻在閉關的時候完全爆發出來。
這種情緒她也算經歷過,但好不容易把心緒安寧下來,正是脆弱的時候,徐暮又闖了進來。而李暮帶給她的情愫,她沒有經歷過,也無從驅除,只能任由情緒主宰了內心。沒多久,她就徹底迷失,沉溺在夢中。
然而不久後,李暮也從她的夢中離開,而且離開的極為絕情,和其他的女人走了。
從小就被丟棄,此時又再度被拋棄。
先前整理好的情緒也失去了控制,再度回來打擊,兩種感情上的傷痛夾雜在一起,她根本無法承擔,立時就失去了一切神智。
閉關衝擊金丹,也成了泡影。
“小妹不知道怎麼做,我也不想要金丹了,只要你不離開我。”沈雪君哭泣著,小聲哀求。
“那只是夢,我不會離開你的。”
李暮認真的安慰,“但金丹境是要的啊,不達到金丹境,你如何開啟父母留給你的玉簡,去尋找你父母的訊息?”
“不知道,不知道,小妹也不想知道,我一旦閉關,肯定會做這樣的夢的,肯定。幫幫我……”
她神智還是有些不清,心魔並未除盡,不住的喃喃自語,楚楚可憐。
李暮柔聲安慰著,看著她再度睡去。
他取出一直帶著的六守書,放在她懷裡,六守書能穩固心神,或許對她有些作用。
現在情況很難辦。初見沈雪君,她外表冷淡,心性高潔,給人高不可攀的感覺,但瞭解後就知道她的內心,卻是極為炙熱。這點,李暮從許多事情上都可以清楚感覺到,比如煉丹,比如雙修的時候。
外冷內熱,心思敏感的她,一旦遭遇了心魔就很難驅除。
說到心魔,有化厄丹,化厄丹可以解決心魔,但他絕不會用。
一是,化厄丹大都只用於無慾無情、心如磐石的禪修,讓沈雪君服下化厄丹,變得永遠無情無慾?那樣的事,不可能去做。
二是,她的執念,來自於父母和李暮。這兩點,他也不可能幫她驅除掉,而她自己也絕不會願意。誰願意忘掉自己的父母和愛人?沒有人。
只能讓她自己解開。
但李暮也知道,這幾乎不可能,來自父母的執念,只有她達到金丹境才可能解開,而不解開執念,她就無法達到金丹境。
這是一個相互剋制的矛盾。
高高興興的回到岐山,沒想到出了這種狀況,讓他心頭頗有些難受。
沉思間,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除非,能讓雪君暫時斷絕掉一切感情,在修煉到金丹境後,再度收回感情。”
這點,似乎是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