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上的司虎,直接抬了巴掌,將飛過來的兩隻蒼鷹,直接拍得折斷了翅膀,扭曲著身子翻倒在地。
“護著眼睛——”廉永急聲大喊。
即便很及時了,依然有不少人,被啄去了雙眼,痛苦地捂著整張臉慘叫。
“這些個狄狗,最喜歡養鷹啄眼。”廉永語氣紛紛,將長刀往前一劈,劈碎了一隻掠來的蒼鷹。
徐牧也皺住眉頭,上一次百騎入邊關,他也見過狄狗的這些手段,但還好,那會兒都有了死志,根本不畏懼這些東西。
好不容易,城頭上人頭攢動的守軍,才把上千只蒼鷹殺死,只留不到百隻的數量,驚啼著往營地折返。
喘了口氣,徐牧四下一看,發現已經有上百人的守軍,徹底被啄瞎了眼。
“常威,把這些兄弟先扶下去。”
不得不說,這狄狗的手段,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並非只是無端端的動用蒼鷹,更是藉著蒼鷹的攪亂,掩護衝殺而來的大軍。
“小東家,衝過來了。”廉永臉色不懼,再度摘下了鐵弓。跟著他同一動作的,還有在旁的許多老卒。
“摘弓!”徐牧不敢耽誤,一邊說著,一邊抬起眼睛,冷冷觀察面前的情況。
戰事太緊,他並未有太多的時間,來佈局更好的防禦陣線。
“崩弓!”
“呼。”
城頭上,數千支飛矢交織到一起,直至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箭網,往下方衝陣的狄人,呼嘯著鋪下。
聲聲的慘叫,此起彼伏。
廉永驚喜地握住拳頭。
“小東家,我觀察了許久,原本狄人是不善用盾的,但這一次,分明是用上小皮盾了。但終歸是擋不住太多的箭矢。”
狄人擅長騎馬衝殺,如攻城這種事情,並未有太大的優勢。
“只可惜,先前挖的壕溝和陷阱,都已經用完了。”
可見,二萬老卒營守著望州,是何等艱難。
“常威,讓人把火油倒到城關下。”
頃了火油,又射了火矢,一下子,城關下的百步之外,不少地方都燒起了火焰。
那些原本衝鋒而至的敵軍,一下子急急停了腳步。只知用弓箭,不斷朝著城頭上勁射。
徐牧凝起眼睛,繼續思考著破敵的辦法,卻不料這時,旁邊的廉永,急急拉著他,一下子跑到甕城的位置。
徐牧剛要問——
猛然間,耳畔便響起了陣陣的呼嘯之聲,伴隨著的,還有巨石砸落城頭的轟鳴。
“投石車。”徐牧心底一驚。
放在這等時候,投石車無疑是戰場上的大殺器。
凡炮,軍中利器也,攻守師行皆用之。
“望州先前也配有幾座投石車的,但被趙青雲以協防之名,搶去河州了。”老將廉永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悲苦的神色。
徐牧也面色凝重。給他時間的話,他倒是能趕製出來,但這種情況,分明是不可能了。
“廉將軍,狄狗那邊有幾座投石車?”
“約莫有五座,我老卒營至少有千人之數,都死在投石車的火崩石中。”
火崩石,約等於弱化的炮彈了。
兩人正說著,恰好有一枚巨大的崩石,在不遠處炸開,崩炸得一角城牆立即碎了去。一撥燎燒的火焰,也跟著迅速蔓延開來。
嗚,嗚嗚。
天空之上,一坨又一坨的黑影,不斷掠過頭頂。
城頭上並沒有太多的防護,原先的這些老卒,竟是憑著一份死志,死守在這裡。
徐牧驚怒地抬起眼睛,小心往前看去。
發現不少老卒和北伐軍的將士,都緊緊俯下身子,埋在女牆之下,藉著女牆僅有的防護,躲避著火崩石和漫天的飛矢。
甚至,許多處的城牆,分明是經受不住一次次的炮火摧殘,在火崩石的轟炸下,紛紛崩塌。
“魏小五,你他孃的別抬頭!”陳白山抱著營旗蹲下,不斷側著頭,對著旁邊的魏小五怒喊。
十六歲的魏小五,即便再吊卵,但終歸第一次見著這等陣仗,好歹是撐了一股膽氣,才沒讓自己失態。
“你莫動,千萬莫動!”
魏小五咬著牙,小心地側著頭,看著腹側位置扎入的箭矢,死死沒有讓自己痛出聲。
他並未躲在女牆,在漫天的硝煙中,只能整個人趴在地上。
“莫動!”
陳白山放下營旗,叼著刀,迅速往前跑去,把魏小五扶起來,又奮力跑了幾步,才將魏小五推到女牆的掩護裡。
“下次再打大仗,你便會弔著卵了。”陳白山邊說,邊要蹲回女牆。
“陳爺小心!”
一大撥拋射的飛矢,沒有等陳白山收回動作,便密密麻麻地扎滿了他整個身子。
陳白山望了眼營旗,一聲不吭地翻下了城牆。
魏小五怔了怔,一下子紅了眼睛,嚎啕大哭,拾了把弓就要站起來回射。
“我曰你狗爹,我曰你狗爹!”
慶幸旁邊的一個老卒,死死把他按住。
“莫動,莫動!狄狗的火崩石就要打完了!”
女牆後,魏小五發出一聲聲的悲憤怒吼。
……
“起——”
廉永吐出兩口灰塵,滿臉間盡是蕭殺。
在他的四周圍,一個個沒有死絕計程車卒,即便有人傷了腿,有人肩膀中了馬箭,卻都咬著牙,隨著廉永的動作,怒吼著抬起了戰弓。
“給老子,射死這幫狗曰的!”
漫天的飛矢遮天蔽日,呼嘯著往城關下拋落。
剛踏滅了火勢的北狄人,還來不及多衝幾步,一下子便又倒下了上千人。
徐牧凝著眼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觀察周圍的情況。
整座望州城,長久的攻堅之中,許多牆體已經裂開,估摸著再來幾撥火崩石,即便城門沒破,城牆都要破了。
這種光景之下,分明是無法修葺。再者,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望州城內並沒有百姓。
“從望州撤退?”老將廉永鼓著眼睛,死死看著面前的徐牧。
“小東家,江山不可棄!”
“敢問廉將軍,以望州城的情況,即便再加三萬人,能守得住嗎?”
廉永眼色黯然。
“整座望州,已經成了孤城。”
說句難聽的,望州的戰略意義,已經是變得很弱了,無非是作為河州的前哨。但一座搖搖欲墜的破城,分明是起不到大的作用了。
“小東家,城外尚有百姓。”
“派快馬去通告那些百姓,兩個時辰之後,我等立即撤出望州。”
“河州的趙青雲,未必會讓我等進城。”
“趙青雲投狄,我已經攻下河州了。”猶豫了下,徐牧還是說了出來。
廉永怔了怔,臉色一時變得震怒,又一時變得嘆息。
“河州城高牆厚,比起望州來說,更容易防守。而且,河州城守城輜重良多,至少火崩石,都有數百枚。”
不同於望州,河州城前,更適合佈防和設伏。而且補給線也不會拉得太長。先前趕來望州,他也未曾想過,望州城的情況會這麼慘。
不過,在離開望州之前,徐牧已經有了法子,讓這些以為攻破望州的北狄狗,吃上一波大虧。
“好,我信小東家!”廉永凝聲相答,又走出幾步,指揮著士卒,拋下一撥撥的飛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