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視四周,沒有看到怨屍的蹤影。
江六子說,剛才肥婆娘說出真相,所以引得女屍怨氣滔天!
他們趁機點燃桑樹,可劉有慶的屍體卻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錢大彪見狀,立馬腳底抹油逃進了村子裡。
子母煞心有怨氣,緊跟著就追了上去。
幸虧錢大彪暫時把子母煞引開,否則江六子也沒時間來救我。
他勻了口氣對我說:
“咱們之前分析,小翠是五怨纏身,所以才會如此兇險,可實際上我們錯了。”
我問江六子什麼地方錯了。
江六子一邊警惕周圍,一邊把真相說給我聽。
首先,小翠並非是劉家親生的。
據肥婆娘講,她是從外地被拐來的姑娘。
小翠的養父母因為無法生育,所以就把她買回來當親生孩子養。
為此,小翠的大伯還特意去外面打聽過一些訊息。
誰曾想,她的親生父母為了找她,雙雙心力交瘁,最終過勞而死。
直到後來,小翠的養父母和爺爺奶奶都相繼過世後,劉家人才覺得事有蹊蹺。
他們專門請大師來算過,說小翠是天生的掃把星。
如果把她留在家裡,輕則妻離子散,重則家破人亡。
在肥婆娘口中,這才是他們把小翠賣給劉有慶當媳婦兒的原因。
“哼,哥,你信麼?”聽完這些話,我第一反應就是懷疑。
前半部分也許是真的,但最後說賣小翠是為了消災,這就純屬扯淡了。
他們這家人,說到底就是為了錢!
不料,江六子苦澀一笑:
“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六怨纏身,這煞不是咱們能破的。”
我調整好心態,鄭重地點了點頭。
背井離鄉,骨肉分離,此為小翠命裡的第六舛,她死後自然就成了第六怨!
江六子說得對,六怨纏身,已經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凶煞了。
而且,單是一個怨屍我們都處理不了,更何況還有個嬰靈。
現在回想起來,那種級別的凶煞,其實已經可以算是“地煞”了!
地煞主兇殺,且不入惡鬼輪迴,出現時必然為禍一方。
以我現在的本事,解決一個地煞倒也不算什麼難事。
可十多年前,六怨纏身對我而言,幾乎就是死局!
當時我和江六子商量了很久也沒能想到好的辦法。
他甚至提議用陰倌的傳承做賭注,興許能換一條活路。
可我當時就拒絕了,沒有絲毫猶豫。
然而,就在我們商量的時候,子母煞回來了!
“老弟,快躲開!”
江六子急聲警醒了一句,我下意識就往側面躲。
幸虧他喊的及時,我才堪堪躲過了那陣駭人的陰風。
陰風宛如一把鋒利的刀刃,劃過我身邊時,竟撕開了我的外套。
我的身體還沒有徹底恢復靈活,動起來還有些僵硬。
江六子索性攔在我身前說:
“把我給你的木偶拿出來。”
我不敢怠慢,趕緊把木偶拿出來,但卻不知道要做什麼。
緊接著,江六子也拿出了他的木偶。
他祭出符刀,高聲唸到:
“符刀脫鞘,歃血為盟,誅邪礪刃,破煞開鋒……”
剎那間,符刀寒芒閃爍,精巧的刀刃上,散發出陣陣殺氣。
恰巧又是一陣陰風襲來,江六子不躲不閃,將符刀端在胸前。
下一秒,陰風和刀刃相撞,在一聲刺耳的銳嘯過後,陰風散了。
可不幸的是,江六子手裡的符刀,也斷了!
這時,怨屍終於出現在村口。
它低著頭,肚子上被剖開的傷口,觸目驚心。
隨著它的出現,天色漸漸黯淡了下來。
怨屍拖著奄奄一息的錢大彪,好像並沒有打算馬上要他的命。
江六子盯著它,小聲對我說:
“老子,木偶千萬握住了……”
話音剛落,江六子怒喝一聲,竟甩開我直接朝著怨屍衝了過去!
我剛想叫住他,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股惡寒。
耳邊響起一個哀怨的聲音:
“你不救我,也該死……也該死……”
僅憑聲音判斷,對方應該是死去的嬰靈。
可這時候千萬不能回頭。
我在心裡反覆告訴自己:“陳酒,打起精神來,別緊張、別緊張。”
然後我嚥了口唾沫,平靜地回答道:
“我救你了,但是你忘恩負義,還想掐死我。”
說著,我慢慢抬起手,拉開衣領,露出了瘀青的掌印。
但那股寒意仍在不斷向我靠近。
嬰靈不比怨屍,他沒有實質,說白了就是一團陰氣。
我能明顯感覺到,它好像在掐我的脖子。
一股令人絕望的窒息感接踵而至。
僅片刻功夫,我就有些喘不上氣了。
我頂著最後一口氣,掙扎地喊了一聲:“你忘恩負義!”
“你說過要救我,你說話不算話……說話不算話……”
哀怨的聲音再次傳來,但我怎麼感覺,它似乎有些猶豫?
我趕忙抓住機會,正聲道:
“有辦法!我有辦法讓你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話音剛落,陰氣緩緩褪去。
我跪在地上,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等我把氣喘勻,又繼續對它說:
“硃砂罐,黃緞子,嬰靈龕,這三樣你自己挑一個,大不了我再幫你縫一具假身。”
“你跟你娘不同,你三魂未全,又沒犯下什麼大的罪孽,三年後,便可入得輪迴。”
“回頭我天天拿香火供著你,直到你投胎,總之,你別像你娘那樣執迷不悟!”
這時,我身後的陰氣正在漸漸褪去。
直到寒意徹底消散前,嬰靈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你要說話算話……”
聽到這句話,我才敢慢慢回過頭。
看著火光煜煜的桑樹,以及上面吊著的兩具屍體,我知道自己算是把命給撿回來了。
否則我很有可能就是第三個被吊在樹上的人!
嬰靈比怨屍容易對付,本來那天離開太平間後,我就該把嬰靈供起來。
可我和江六子根本找不到它,所以才把事情拖到今天!
回去以後我得趕緊把這事辦妥,免得又節外生枝。
我這邊是沒什麼事兒了,但江六子那邊卻恒生變故!
他硬撼怨屍,渾身是血,眼看著都快要站不起來了。
我有心想過去幫他,但手腳就是不聽使喚,一點兒勁都使不上來。
“哥!快跑啊!咱們鬥不過它的!”我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
江六子微微偏頭,看他的側臉,他好像在笑:
“老弟,哥這麼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瞧著吧,今天我說什麼都要收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