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城，是一個四面平原，有大慶第二糧倉之稱。
且有云河流通，水草豐美。
這第一站，直衝此地，也是裴青禾故意的。
某些在豐城一手遮天的世家人物，囤地，積糧，天下地主都一樣。
“是要到了嗎？”
沈明佑看著外面一片片的綠色田野，上面種的是小米。
麥收過去之後，小米種下去，如今才發了綠油油的小苗。
“哇……”
沈明佑不由瞪大眼睛，他還是第一次看這樣的景色。
京城外的田野也有，但如此廣闊的一大片幾千畝的田野都在一起，這樣的情形是初次見，如此的！壯觀！
“是，已經到豐城了，侯爺和王爺已經在地裡看苗的情況了。”
沈明佑聽到這句也不管自己到底想不想吐了，趕緊從馬車上跳下來。
“快帶我一起啊！”
隨從一愣，“不是！不是！少爺！侯爺和王爺要讓你先去城內！”
沈明佑頓了頓，“嗯！？”
他轉過身，看著道路兩側的綠油油的苗，一口聞了，還可以，清新不已。
竟然沒有點想吐的感覺了！
他收拾了下自己的身上，咳嗽了聲，“走吧，那我們先去城內。”
裴青禾和陸煜在道路兩側看到了蓬勃的小米苗，遠處的農名跑過來，“兩位大人是？”
裴青禾和陸煜的氣質非常特殊，一眼就看出來不是普通人，農民黝黑的臉上帶著害怕，但還是鼓起勇氣來這裡問一句。
“過路的，老人家，我想問問咱們今年麥收，小麥多少錢一斤？”
裴青禾笑著開口，老農卻頓了頓。
“我不知道，我不認字，幾位大人，你問草民是問不出了！”
老農說完，惶恐地低下頭。
裴青禾瞭然，“那真是打擾老人家了，咱們的小米種下也有一個多月了吧？”
“沒……不到，不到一個月。”
陸煜看著著老農的意思，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農忙？
“哦，這是為什麼？”
陸煜自認為笑的很和善，老農卻看著他嚇得一下跪在地上。
“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陸煜挑眉，“不是！”
裴青禾攔住了他，“好了，老人家確實什麼都不知道，走吧。”
裴青禾結束了問話，拉著陸煜離開了。
老農看著裴青禾和陸煜離開，之後看向了某處，惶恐的站起來，向著那邊跑去了。
“為何不問了？”
陸煜說著，“他明顯是知道的！”
“不問了，有人在盯著他。”
“能耽誤農忙，看起來收麥子的時候是出事了啊。”
裴青禾上了馬車，“去木村。”
陸煜在馬上，有些不懂，但還是聽裴青禾的。
一行人到了木村，陸煜看著裴青禾隨便就拉起來一個人。
“老人家，不知道之前是發生了什麼嗎？咱們村子裡的小米怎麼才發芽啊？”
“是出事了嘞。”
陸煜震驚！
不是，這就給說了！
為啥！
為啥給說啊！
之前那個老人根本就什麼都沒說。
“哦，到底是發生什麼了呢？”
裴青禾問了，老人家就吧嗒吧嗒全說了。
“麥收啊，大老爺們收走了三分之二嘞，只給我們留下了交稅的糧食哦，要餓死了，要餓死了啊……”
裴青禾頓了頓，看向了身後的陸煜。
陸煜已經驚了。
“收走三分之二！他們可給銀錢了？！”
“哪裡有什麼銀錢，說什麼國家有難，豐城不能沒有表示，糧食啊，糧食……”
老人家紅著眼睛，“就這麼給拿走了啊！”
“你們難道不會告官嗎！”
陸煜開口，那老人直接看過來，一雙眼睛裡都是嘲諷和無望。
“官官相護，這位大人，去哪裡告啊！”
“就算真告成了，人家大老爺說什麼，給了銀錢，那還不是給了嗎？事情過去，丟兩條人命，人家又有什麼啊！”
陸煜震驚，他握緊拳頭，“真是沒有王法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次打仗豐城捐了這麼多的糧食！
皇帝當時大為讚賞，全國還捲起來了一股捐糧的狂潮。
所有人都得先誇一句豐城，再誇一句其他！
合著豐城的糧食，拿的都是百姓的救命糧1
陸煜憤怒不已，裴青禾嘆了口氣，“老人家，多謝了，這個你拿著，你辛苦了，村子裡的人拿著這些錢，今日我們來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
裴青禾手裡沉甸甸的銀子交到老人手裡。
他是木村的村長，也是……洛書門人！
“啊，謝謝！謝謝大人啊！”
裴青禾帶著陸煜離開，陸煜還想給錢，裴青禾給攔住了。
“不用給。”
“他們能拿的錢只有這些，再多了……就要出事了。”
陸煜頓了頓，他不太懂，但……
也大約似乎懂了。
“好。”
這次的見聞對他的打擊很大。
他看到的，似乎不一定就是真的。
這樣的認知讓他說不出的難過。
因為他發現自己無法分辨真假了！
“如果你想要知道事情的真假。”
裴青禾忽然開口，“你就要有一個絕對不會欺騙你的人，為你盯著一切。”
“陸煜，你看到的只是一點點罷了，這世間的糟粕多了，百姓無處告官，能做的只有為了活下去更努力，吃著最少的糧食，幹著最多的活。”
“到最後……”
“精疲力竭，期望著能夠送孩子出去，做官，做地主，做有權有勢的人！”
“可能成功的，能有多少呢。”
“這些從百姓裡走出來的，如果不是本身有著極好的天賦，就是祖上到底出過讀書人。”
裴青禾看著陸煜，“你覺得，你能為他們做什麼？”
陸煜抿了抿嘴，他看著遠處的田野，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
“我……”
“就做我現在做的，用手段震懾，用耳朵聽，用眼睛看，讓天下再沒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裴青禾頓了頓。
她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如果是我，我會把寒門子弟和百姓的孩子的晉升之路，拓寬，拓的……越寬越好！”
“我要讓天下人都能讀書，有能者居之，無能者退去。”
裴青禾看著陸煜，“給他們開啟一條路，比你殺多少人都有用。”
陸煜愣了，他腦子裡閃過許多，最後定格在他曾經看到的那些學子的臉上。
好像……權貴者，居多啊。
裴青禾的話讓陸煜陷入沉思，進城之前都沒有一句話。
而裴青禾也沒有影響他，只是看著自己的東西。
她手裡的證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和陸煜配合，一如江城一般，摔在他們臉上就足夠了。
豐城距離京城這麼近都敢這麼做呢，打定主意皇帝不會因為這事情為難他們。
畢竟，這可是天下歸心的表現！
可她就真不愛要這些臉面。
她既然來了，那就是先斬後奏的老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