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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年保持著那個姿勢,聞言一動不動。
他狹長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情緒,快的讓人撲捉不到。
不是要走嗎?不是要走嗎?還回來幹什麼?
“陸瑾年?”
見他沒動,沉嘉又疑惑地叫了他一聲。
陸瑾年垂下眼眸,沉默著站起來,讓開位置。
沉嘉看出來陸瑾年的情緒突然低落,但她不知道為什麼。
就這麼過了兩節課,沉嘉受不了了,以前的陸瑾年雖然話不多,但也沒有這麼安靜過。
而且他是詭異的安靜,沉嘉覺得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她摸摸自己手背上的雞皮疙瘩,有點委屈地看著陸瑾年。她黑白分明的小鹿眼溼漉漉的,帶著點兒嗔怪。
陸瑾年滿心的暴躁與煩悶,被她輕輕拂了一眼,好像被撫平了一樣。
他喉結輕微滾動,心想,如果她現在改變想法,不再想著調位置,那他可以試著勉強原諒她一次。
“陸瑾年,你週六有空嗎?”
陸瑾年這樣的智商,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說這句話的目的,這是要請他吃散夥飯了?
陸瑾年皺起眉頭,臉色看起來更差了。
沉嘉縮縮腦袋,慫慫地說:“……沒有就算了……”
她拿起自己的筆記本,悄悄往另一邊移動,離他遠點,不然一會兒被凍死了。
“有空。”
聽到陸瑾年低啞的聲音,沉嘉挪東西的手一頓,“啊?”
“我週六有空。”陸瑾年又彆扭地重複了一遍。
話說到這個份上,沉嘉只能小心翼翼地問:“……那,我請你吃飯?”
“好。”陸瑾年說完,又戴上耳機,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沉嘉:“……”
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要是一直這個樣子,她要什麼和他吃完一頓飯?
……
晚上十點鐘的市一中,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暗黃的路燈,撒在校園的小路上。
剛剛下過一場雪,踩上去咯吱咯吱響,沉嘉套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包裹的只剩下一雙眼睛,這讓她走起路來笨手笨腳的。
偏偏陸瑾年的腿長,步子大,她跟不上。
陸瑾年覺得心頭燥熱,悶的難受,被夜風一吹,倒是好受了不少,他走了一段,發現身旁的小姑娘跟不上他,已經落在後面了。
他停下腳步等她。
沉嘉呼哧呼哧地小跑過來,陸瑾年才配合著她的腳步,走的慢了。
“那個……”
聽到沉嘉的聲音,陸瑾年扭頭看她。
“你為什麼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她還來問他?還擺出來一副無辜的臉來問他?要不是她要走……
見陸瑾年不說話,沉嘉繼續追問:“是我惹到你不開心了嗎?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哎。”
陸瑾年煩悶地踩著地上的雪,悶聲悶氣地問:“你是不是想調座位?”
沉嘉:“……啊?”她只是跟趙書凝說了一次而已,沒想到被他聽到了。
調座位的想法只是她心血來潮,那時候她看到陸瑾年就恍忽,調座位是她想出來的簡單粗暴又蠢的方法,但是,兩個人在一個班,放了些又回同一個家,一不小心就能遇到,調座位有多大意義呢?
所以,她只是那麼想了一下,就放棄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沒想到卻被陸瑾年無意聽到了。
可她要怎麼解釋呢?
她歪著腦袋看陸瑾年,恰好路旁梧桐樹上的落滿了雪,那枝丫不堪重負,“啪”的一聲,在寂靜的冬夜裡清晰可聞,一團白雪從枝頭降落,有幾片小小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倒影在他飄忽不定的眼眸中。
沉嘉的聲音輕不可聞,好像怕驚落了他睫毛上的雪,“所以,你是因為這件事不開心嗎?”
是的,那一瞬間,沉嘉承認,她心裡有了一個古怪的念頭,陸瑾年是因為她要走,所以這幾節課才生悶氣的嗎?
這樣的想法一旦產生,便要得到驗證,所以,她脫口而出問了出來。她驚詫於自己的大膽。
可是,很快她就後悔了,如果他說是,意味著他確實對她有好感嗎?那她該怎麼回答?以後又怎麼面對他?如果不是,她這樣問,倒像一個在鬨鬧彆扭男朋友的小女孩。總之,兩個人之間的尷尬不可避免。
時間過得很慢,周圍很安靜,就在郭其以為陸瑾年不會回答她時,“明明,那時候你很開心的,為什麼突然變了?”
陸瑾年的聲音裡透露著一絲委屈,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什麼?”
“我那天跟你說,我們兩個不換位置了,你明明同意了的,為什麼現在又出爾反爾?”
沉嘉錯愕,陸瑾年兩種答桉都沒有選,反而給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桉,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以後兩個人之間只剩尷尬了呢。
同時,心裡又湧上一股酸澀,原來他只是因為自己不信守承諾而不開心啊。
她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低著頭,故意去踩那些沒有被印上腳印的雪,聽它們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輕聲跟他解釋:“我不是……出爾反爾……”
“那為什麼要調走?是我哪裡做的不好嗎?”陸瑾年沒等她說出理由,就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內心煩躁不已,他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只會惹他生氣的小姑娘拎起來,把她固定在自己身邊,只能看到他一個人,讓她只能聽他一個人說話,讓她心裡只能裝下他一個人,再也不被其他人分走注意力。
可這種想法不能實施,會嚇跑她的。
沉嘉訥訥道:“………沒有,你沒有哪裡不好。”
“那……你能別調座位了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瑾年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他想,沉嘉應該不是那麼喜歡他的,否則,她怎麼會說走就走?
就像他的親生父親,他一直知道他外面有了另一個家庭,而且,在他父親眼裡,外面的“家比他重要多了,所以,他的父親能扔下他就走,一直不回家。
就像他的親生母親,在她眼裡,陸邵城比陸瑾年重要多了,所以,他住院了,她也不會回來看他,甚至連電話也想不起來打一個。
時間過得好慢,陸瑾年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度秒如年,一顆心七上八下,沒有著落。
沉嘉沒有回覆陸瑾年,並不是因為不同意他的提議,而是沒想好怎麼說。這些天兩個人相處的都挺好,如果他對她沒有那種感覺的話,其實不調位置也沒有關係。
她點點頭,“好呀,那就不調了吧。”
陸瑾年用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沒有將驚喜表現的太明顯,甚至他還能裝出很矜持的模樣,只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