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貴一聽,霎時只覺得手裡的錢都是燙手的。他不捨地要把錢給塞回去,“阿宛,你還是把錢給還回去吧!現在爹和大哥都不在家,二哥也病倒了,要是奶奶到時候帶著大伯他們來鬧,把你抓了去……”
這事,趙李氏也不是做不出來。
“三哥,你們想什麼呢?”趙宛舒有些哭笑不得,她抬手掐了掐趙榮康嬰兒肥的小臉,“難道我看起來很像是小偷嗎?”
趙榮康被她捏得小臉,倒是不疼,就是怪奇怪的。
他板著臉想開啟她的手,可想到她之前救了二哥和娘,手又頓住了,張牙舞爪道,“你,你放開我啊!那你這錢是哪兒來的?”
趙宛舒現在倒是能明白,為啥小時候她爺爺喜歡捏她的臉了,軟乎乎的像是麵糰,可不是好摸。
她收了手,“大伯孃推得娘差點流產,這是他們賠給孃的湯藥費。過了明面兒的,三哥,你放心的拿著吧!”
趙榮貴都驚呆了,“奶也願意?”
要知道趙李氏就是個周扒皮,往日裡那是仗著長輩身份各種來他家剝削,怎麼可能會給銀子?莫不是天下紅雨了?
“奶奶當然不願意。但爺爺是一家之主,這又是爺當眾開口首肯的,她就是一百個不願意都得捏著鼻子給銀子。”
其實趙宛舒清楚,無論是趙李氏還是趙有根,他們都是不願意賠錢的。
只是,當時村人都是親眼目睹的事情經過,這都是沒得抵賴的。
再加上張冬梅有錯在先,她又緊揪著不放,一定要去縣衙告狀,趙有根礙於情面,不得不開口應承。
而後面,趙李氏當眾拂了他的面子,讓他成了村裡笑柄,趙有根如何能不氣,便是之前真存心賴賬,後面都得出口氣找回一家之主的場子!
恐怕,現在趙有根不但怨憤趙李氏的愚蠢,更惱恨她這個孫女的不識趣吧!
“所以,這錢,三哥你就大膽地去用。奶不會找來的,咱娘出了那麼大的事兒,我只要了三兩銀子,已經算是便宜了他們了。”趙宛舒想起當時林彩雲的兇險,心裡就來氣。
只是,她一個小輩,要是不依不撓起來,最後有理都會變成沒理。所以,只能見好就收了!
趙榮貴當時不在,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此時聽了趙宛舒簡單的描述,不由目瞪口呆。
他是真沒想到趙宛舒竟然能從趙家咬下這麼大一塊肉來。
要知道以往就算他爹再想護著他們,只要奶奶出面鬧,為了名聲,他們都只能忍耐的份,何曾有過今天這樣的痛快。
趙榮貴都有些暈乎乎的,“那咱們也不用還給奶的銀戒指了?”
“我替咱爹孃孝敬了奶奶一兩銀子,夠買三個這樣的銀戒指了。這些事兒不用咱們操心了,自有大伯孃去安排妥當。”
“大伯孃會買嗎?不會再來咱家要錢吧?”趙榮康憂心忡忡道。
“那就是大伯孃跟奶奶之間的事情了。至於別的,那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恐怕現在趙家正為了那銀戒指的銀子鬧得不可開交吧,但趙宛舒並不關心,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娘怎麼樣了,吃過了沒有?”
“我剛勸娘喝了點白粥,灶房裡正在煎藥呢。我做的飯也好了,可以吃了!”趙榮康進了旁邊的廚房,就開始手腳麻利地從鍋裡把烙餅給拿了出來。
因為趕時間,趙榮康沒來得及做雜糧饅頭,而是烙了雜糧菜餅,三人一人一塊巴掌大的餅。
餅子表皮有點焦黑,看起來就乾乾的,餅裡因為放了麥麩和野菜,顏色黑乎乎的,咬一口下去就拉嗓子,沒有放油的野菜還散發著一股混雜著泥土的奇怪味道。
反正趙宛舒是吃不下去的,只是看趙榮康都在吃,她也不好吐,囫圇吞棗地嚥下後,就急急忙忙灌了好幾口水,才勉強把嘴裡那怪味給漱清了。
但卻再也對這餅沒了食慾。
換做原主在這肯定是能吃得津津有味的,畢竟當初流放,餓到極致她還吞過帶泥的樹根。可從現代而來的趙宛舒卻是受不了的!
她以前哪怕跟著老爺子在鄉下再苦,那吃的也是精面烙餅啊,哪兒吃過這種粗糧餅子的,這實在是有點難為她了!
趙榮貴一早就去打柴了,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三兩口就把雜糧餅子給吃了,注意到趙宛舒跟前沒動的餅,他不由一愣,“阿宛,你咋不吃啊?是吃不慣嗎?小康,白粥還有剩嗎?”
其實,家裡之前倒是沒過那麼苦,偶爾還能吃頓好的。只是之前因為趙宛舒斷斷續續病了幾場,欠了些外債,加上林彩雲又懷孕了,趙三河才會帶著大兒子出去謀出路。
而這回更是一連病了好幾個,這零零碎碎地又加了債務,簡直是雪上加霜了!
家裡食物有限,趙榮康就只能精打細算了,雜糧烙餅都做不起,只能加點野菜混著烙了。
趙榮康用力嚥下餅子,“家裡只剩下兩爪米,我都熬了粥給娘和二哥吃了。”
林氏和趙容朗都臥病在床,是得補一補的。
趙榮貴想了想,“剛才曹嬸子不是給送了兩個雞蛋過來嗎?你去給阿宛煮個雞蛋吧!總是不能不吃早飯的,爹說了,那樣虧身子。”
其實一般窮困的人家,農閒的時候都是吃兩頓的。只是趙宛舒當初回來之所以會病,就是虧了營養導致的。
趙三河心疼,根據劉大夫說的,每日裡都讓趙宛舒吃三頓好養身體,家裡都是半大小子,總是不能厚此薄彼,就給家裡加了頓早飯。
“不用了,我不餓。”
這年頭,大家夥兒日子都過得不好,兩個雞蛋那也能賣一文錢,十文錢都能買一斤白麵咧!曹嬸子還是跟林彩雲關係不錯,知道趙家情況,才會特地送兩個雞蛋過來給林氏補身體的。
趙宛舒就是再厚的臉皮,那也不能夠跟孕婦搶吃的啊!
只是嘴上這麼說,肚子卻在這時候誠實的咕咕叫了兩聲,趙宛舒尷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