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宅院。
後院中,陸玄和小喬正在聊天,說著禰衡的事情。
陸玄握著小喬的手,叮囑道:“這段時間在襄陽,我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自己想逛街的時候,就自己去。等我空閒了,再帶你去遊玩。”
小喬點頭道:“姐夫放心,你忙你的,我不打擾你。我還是第一次來襄陽城,這裡的確不一樣。襄陽比舒縣大多了,繁華多了,人更多。”
陸玄輕笑道:“這是荊州治所,自然更繁華。”
小喬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說道:“姐夫,到了襄陽,你不能胡來啊。你走到哪裡,都容易拈花惹草。”
陸玄嘆息道:“小喬,你冤枉我了。我一貫潔身自好,走路都目不斜視,從來不喜歡看美人。我這個人臉盲,一向分不出漂亮還是不漂亮。所以,我怎麼可能去拈花惹草呢?”
小喬撇撇嘴,嘟囔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不信。”
陸玄摩挲著小喬的手,說道:“連自己的女人,都不相信我,做人真是太失敗了。”
小喬瞪了眼陸玄慢慢往上爬的手,嬌嗔道:“姐夫,你的手先放下,我就相信你。”
“算了,還是不信吧。”
陸玄笑了笑。
兩個人談笑著,相互打趣。
好一番你儂我儂我,小喬整理了散亂的鬢髮,靠在陸玄的身邊,說道:“姐夫,聽說懷孕後會變得很醜,你說我以後如果懷孕,會不會很醜呢?”
陸玄道:“你是杞人憂天,想些沒可能發生的事情。你姐懷孕了,變醜了嗎?”
“這倒沒有。”
小喬搖了搖頭。
陸玄點頭道:“這不就得了?所以,沒必要擔心什麼。”
“主公,糜芳求見。”
呂蒙急匆匆來了,神色有些急切。他站定後,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垂眉低眼的模樣。
“知道了。”
陸玄回答一聲。
他輕拍小喬的手,就站起身,帶著呂蒙去了書房,看著回來的糜芳,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糜芳回答道:“回稟主公,卑職得到訊息,劉琦去驛館探望禰衡了。”
陸玄思考了起來。
劉琦去了驛館。
這就意味著,劉表知道了他對付禰衡的訊息。劉表沒有親自去,而是安排兒子去,應該有兩個原因。
一方面,劉表的身份太高,去探望禰衡,雖然能樹立起劉表禮賢下士的人設形象,可是萬一劉表去探望,又被禰衡懟一番,就丟臉了。更何況,劉表估摸著也不願意去。
另一方面,讓劉琦去見禰衡,可以讓劉琦拉攏禰衡,這是給劉琦籠絡人心的機會。
糜芳神色有些急切,鄭重道:“主公,劉琦去探望禰衡。如果禰衡被劉琦籠絡,我們和禰衡有仇,等於我們和劉琦也有仇了。這對我們,恐怕是不利的。”
陸玄搖了搖頭,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禰衡不會改變的。另外,劉琦這時候去見禰衡,對一個心高氣傲,極度敏感,極度在意自己名聲的人來說,你去探望,只會讓他更加的難受。”
糜芳笑道:“倒也是。”
陸玄吩咐道:“去安排馬車,我去驛館‘探望’禰衡。”
糜芳瞪大了眼睛,震驚道:“主公,咱們和禰衡有仇,尤其潑糞的仇,根本無法化解。這個時候去探望,豈不是自取其辱。而且我們和禰衡和解,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啊?”
陸玄輕鬆道:“我當然知道禰衡的性情,他少年得志,誰都不放在眼中。這樣的名士,遭到我潑糞,他不可能放下衝突,一定會報仇的。既然是敵人,自然要繼續打壓他,這是去探望的目的。”
陸玄臉色冷漠。
禰衡直接登門挑釁,連老父親也罵進去了。這樣的人,陸玄沒有半點憐憫。
這是自作孽。
糜芳更是不解,問道:“主公既然要打他,為什麼還要去探望呢?這是矛盾的啊。”
陸玄解釋道:“劉琦都去探望,我也去,而且我要藉助劉琦,刷一下我的名聲,樹立起禮賢下士的形象。有劉琦襯托,才能更有效果。”
“你負責對外,要記住一點,輿論很重要。你不去經營,人家就會經營。”
“咱們來襄陽的目的,看似是給劉表賀壽,可是我們來的根本原因,是來撈取好處的。蚊子再小,那也有肉。麻雀再小,也是五臟俱全。”
陸玄目光銳利,說道:“所以凡是有利於我的,自然要去做。雖然劉琦沒什麼實權,他好歹是劉表的兒子,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
糜芳聽完後若有所思。
輿論嗎?
士人的議論嗎?
糜芳點頭道:“卑職記下了,一定會多加考慮的。”
陸玄詢問道:“你準備一點藥材,要清熱降火的藥材。最後,你在驛館內有自己人嗎?”
糜芳道:“有!”
陸玄吩咐道:“你安排下去,等我抵達的時候,讓人主動喊出我的身份。要去探望,自然是要暴露身份,大張旗鼓的去。否則,就白忙活了。”
糜芳聽得輕笑了起來。
主公真是……
他迅速去安排,又準備了藥材,就和陸玄一起,乘坐馬車離開住宅,徑直到了驛館。
陸玄抵達驛館外的時候,驛館內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因為劉表要舉辦壽宴的事,許多士人來參加。
陸玄進入驛館內的瞬間,有人高呼一聲,“陸玄來了。”
剎那間,一雙雙目光看過來。一個個士人的眼神很詫異,更有些驚愕。
誰都沒有想到,陸玄來了。
陸玄來做什麼呢?
伊籍也在這裡,他負責接待這些士人。伊籍看到了陸玄,大步走了上來,拱手道:“陸太守怎麼來了驛館呢?”
許多人支著耳朵,都在傾聽,都想聽他陸玄來幹什麼?
難道,要痛打落水狗?
進一步對付禰衡嗎?
陸玄神色柔和,不急不緩道:“機伯先生,我是來探望禰衡的。因為禰衡挑釁的原因,我沒有見他。又因為禰衡說話太刺耳,我氣不過,讓人潑糞在他的身上。這事情我仔細的想了想,還是有些不妥當。好歹禰衡是一個名士,我讓他丟臉了,有失風度。所以,我來探望禰衡,順便賠禮道歉。”
譁!!
周圍議論聲一片。
“陸太守真是禮賢下士啊,遭到了挑釁,還主動道歉。換做是我,禰衡這樣的人,我巴不得打死他。”
“陸太守真是禮賢下士的典範。”
“其實我覺得,陸太守沒必要道歉。陸太守和禰衡沒有半點的交情,禰衡也不遞拜帖,就登門挑釁。如果陸太守贏了禰衡,是打壓禰衡。如果陸太守輸了,禰衡又嘲諷不斷。陸太守不見禰衡,其實沒有錯。”
“這一切,都怪禰衡。這廝本就來討厭,他看誰都看不慣。”
無數計程車人議論。
議論聲持續,許多人都抨擊禰衡,誇讚陸玄禮賢下士,沒有人認為陸玄的做法錯了。因為陸玄的所作所為,當得起禮賢下士四字,畢竟禰衡本來就討厭。
伊籍聽到周圍的議論聲,也是勸道:“陸太守,其實大可不必道歉。”
陸玄神色篤定,鄭重道:“必須要道歉,先前我是在憤怒的情況下,做出了一些失格的事情。這一次,我準備了禮物,要親自探望禰衡。”
周圍的人,再一次誇讚陸玄。
都認為陸玄仁義。
“禰衡,你真的是不知好歹,我代表父親來探望你,好說歹說,費勁了口舌,你竟然口出狂言,說家父假惺惺的讓我來探望。你被潑糞,簡直是活該,都是你自作自受。”
二樓,忽然傳來了大罵聲。
“滾,滾……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探望。你說是探望,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劉琦,你貓哭耗子假慈悲,算了吧。你這樣軟弱的廢物,無能之輩,以為探望我,我會感激你嗎?做夢吧。”
歇斯底里的聲音傳來。
劉琦聽到禰衡的話,氣得面紅耳赤,大踏步從二樓下來了。
大堂內,許多人更是交頭接耳,不斷的議論說話,這些人又說禰衡不知好歹。
劉表的兒子來探望,這是好心。
禰衡竟然不識好人心。
伊籍看到走下來的劉琦,拱手道:“伊籍,見過大公子。”
劉琦道:“機伯先生。”
陸玄微微一笑,拱手道:“陸玄,見過世兄。”
劉琦沒想到陸玄來了,收起怒氣,臉上露出笑容,問道:“陸賢弟來做什麼呢?”
陸玄回答道:“我來給禰衡道歉,順便探望他一下。冤家宜解不宜結,說通了就能化干戈為玉帛。所以,我親自來了。”
提到禰衡,劉琦臉色森冷。
他一貫是好脾氣。
可是,見到禰衡後,也是徹底憤怒了,壓制不住怒火。
劉琦說道:“陸賢弟,禰衡沒救了。這個人自以為是,狂妄跋扈。我來探望他,他卻口出惡言。你去見他,更會導致他憤怒,更會被大罵的,沒必要去。”
陸玄篤定道:“事情是我造成的,不管如何,還是要去探望一番。禰衡原不原諒,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做不做,是我自己的事情。”
劉琦一聽,肅然起敬。
陸玄真乃君子。
難怪父親對陸玄很是讚賞。
劉琦一副熱切的神情,連忙道:“賢弟,我跟著一起去,免得你為難。”
“不,我自己去。”
陸玄神色肅然,搖頭道:“世兄才受氣了,沒必要再去受氣。世兄等一等我,我去見了禰衡,再和世兄詳談。難得遇到世兄,好好聊聊。”
劉琦也被陸玄的熱情打動,笑說道:“沒問題。”
其它人看向陸玄的神色,都是讚歎。陸太守高風亮節,性情柔和,令人欽佩。
陸玄向伊籍和劉琦拱手後,帶著糜芳和呂蒙等人登上樓梯,朝著禰衡的房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