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徐婉如收拾了母親留下來的蜻蜓簪子,沉沉睡去。
許是前日跟英王說了太多話,徐婉如夢裡,只覺得有人湊了她的耳朵邊,說,“這個你留著,這個我帶著,日後再見,便是事成之時。”
這人的聲音,像極了英王,只是語調,卻正經了許多。只是這種哄騙女子的話,徐婉如即使是在夢中聽見了,也嘴角帶著嘲笑。這種瞎話,也就哄哄小女兒家罷了,還日後再見,估計是再無相見之日了。
誰知,竟然真有個女子,哭哭啼啼地問,“你真讓我嫁給他嗎?”
徐婉如更是皺眉了,嫁與不嫁,問你情人幹嘛。這婚姻大事,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何苦來著,竟然去問情人,這女子也實在是太沒腦子了吧。難怪,那男子竟然拿這玩笑話來哄她,果真是個蠢的。
“別擔心,”那神似英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一呼一吸之間,似乎就貼著徐婉如的耳邊說話,“他在北疆有個愛妾,子女雙全,一早就發誓終身不娶的。即使你進了謝家,他也不會碰你半分,你且等著,我進京城的那一天。”
“你進京城,”那女子的聲音突然淒涼了起來,“那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那時我是謝家婦,你身邊,又會是誰?”
“不哭,不哭,”那男子的聲音著急起來了,“無論娶了誰,我都讓她病死,好不好,你別哭了,我心裡只有你,你這一哭,我的心都疼了。”
徐婉如聽了,不禁撇了撇嘴,這一對,女的傻,男的壞,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過,聽那男子的話語,倒是對這蠢女人,還有幾分真心。
徐婉如想睜眼去看看,這對男女,到底是何模樣,誰知,沒有看見人,卻看見了一對簪子,或者說,是折成兩半的一副金釵。七彩寶石,蜻蜓欲飛,正是她母親留下的一對簪子。
徐婉如突然驚醒,趕緊讓花青取了燈火,又拿了兩支簪子細看,果然,這斷痕極為陳舊。只是朱念心去世,也已經好多年了,不知道,這斷痕,究竟是朱念心折的,還是在她之前就是如此。
徐婉如細細想去,知道這副簪子的,估計只有舅舅一個人了。看來,天亮之後,得去朱家一趟。
若是這斷痕一早就在了,是不是就說明,肅宗跟朱念心之間沒什麼。不過是他偷偷藏了朱念心的一枚髮簪,而不是朱念心折釵相送?
想到這點,徐婉如的心情稍微輕快了一些。若是如此,便算不得什麼,誰沒個過往啊。就算肅宗把這金簪還回來了,也不過是物歸原主。
徐婉如收好簪子,讓花青收了燭火,就心安理得地繼續安睡了。
次日天一亮,徐婉如就辭了祖母,說要去舅舅家裡一趟,天黑就回來。燕國公主一向不拘著徐婉如,聽說去朱家,更是沒有反對的理由,就讓僕婦們小心陪著,別出了差錯。
徐婉如火急火燎趕到朱家,姚小夏倒是吃了一驚,“如意,你舅舅上朝去了。”
這時候,徐婉如才回過神來,原來她舅舅一大早還得上朝的。沒辦法,她就只好等著唄。姚小夏倒是讓人去給朱自恆傳話了,只說如意在家裡等他,讓他下了朝,回家一趟。
徐婉如昨夜沒有睡好,半夜還起來看了一次簪子,這會兒到了朱家,心神放鬆,倒是覺得有些困了。姚小夏趕緊安排了人,帶徐婉如下去休息了。
宮裡的事情,朱自恆一向不怎麼跟姚小夏說。可是,姚小夏跟著朱自恆多年,也能看出個一兩分的真相來了。
三公主跋扈,欺負了他們家如意,姚小夏自然也是記恨的。可聽說肅宗為了如意,狠狠地教訓了一番三公主。緊接著,太子娶了個莫名其妙的太子妃,原先定下的人選全都成了廢棋,姚小夏自然也有疑問了。
朱自恆早就說過,如意的親事不是他說了算的。
姚小夏對朱自恆十分了解,雖然徐錚是徐婉如的父親,可在朱自恆眼裡,徐錚還比不上路邊的一隻螞蟻。為了個徐錚,甚至為了個燕國公主,朱自恆都不可能退讓。徐婉如的親事,他這個做舅舅的,怎麼可能不管。
而當年肅宗還是皇子的時候,就糾纏過朱念心,這事,姚小夏也聽過一二。現在聯絡起來一想,姚小夏隱約猜到了一些什麼。再看兒子朱時雨的態度,姚小夏就知道,果然他們父子倆都瞞著自己。
只是,不管徐婉如的身世如何,她是朱念心的孩子,這點是跑不了了。至於徐簡,姚小夏當年自己忙著生朱時雨,並沒太上心朱自恆忙些什麼,就記得他找了許多乳母產婆,自己當年還笑話過他,把京城的乳母全給招來了,別人家可怎麼辦。
現在仔細想想,姚小夏對徐簡和徐婉如的身世,越發覺得都是自己夫君在裡面搗的鬼了。不過,姚小夏也是個聰明人,有些事堪破不說破,才是正理。
至於徐婉如,姚小夏眼裡自然和往日沒有絲毫區別,只是,她的心裡,多少也有些為徐婉如擔心。萬一當年的事情洩露,她一個姑娘家,如何擋得住流言蜚語。至此,姚小夏才算理解,為什麼朱自恆會有這麼一說,說如意的親事,不是他能定的。
只是這樣一來,不知道小雨會多傷心,他自小眼裡就只有徐婉如一個。姚小夏搖了搖頭,總覺得有朱自恆在,有些事用不著她去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法子的。
姚小夏吩咐了朱秋語,不讓她去煩擾徐婉如,母女兩人正在花廳裡說話呢,外面倒是有人來報,說衚衕口的蘇夫人上門來了。
蘇夫人前些日子病了,已經有一段日子沒來了,姚小夏有些奇怪,就隨口問了一句,來人就說,是聽說徐家大小姐來了,她來道謝的。
這樣一來,姚小夏就更奇怪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只是,她也不能攔著蘇夫人不讓進,就讓人引了進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