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讓夏荷送過來的那隻匣子,裡面裝的是一本香譜,居然是兩朝之前傳下來的,雖然只是拓本,但也是難得一見的好東西。
鄭雅雲在心中感慨,世家就是世家,只是這份底蘊,就是尋常人家幾輩子也無法超越的。
葉六小姐又來上課了,和昨天的狼狽憔悴不同,今天的葉六小姐精神抖擻,看到鄭亞雲,她歡喜的說道:“多謝鄭師傅賜香,母親讓我睡前,焚上一爐,我試了一試,果有奇效,可惜是鄭師傅視錢財如糞土,若是鄭師傅肯開香鋪,母親說她一定能讓大半個京城的夫人小姐都去光顧。”
好吧,一句視金錢如糞土,便把鄭雅雲開香鋪的路給堵了,還說要介紹大半個京城的夫人小姐去光顧,說了也是白說,沒有香鋪,去哪兒啊?
鄭雅雲微笑:“不開香鋪也是無妨,若葉夫人和六小姐要拿來送人,我這裡隨時都可奉上。”
葉六小姐眼睛一亮:“師傅真的可以嗎?您昨天讓夏荷拿過去的箱,母親分了一半讓大嫂帶回孃家了。”
葉夫人的兒媳,同是出自京中名門,其母的誥命比葉夫人還要高上一級,鄭雅雲自是知道這位夫人。
她越是表現的雲澹風輕,葉六小姐便對她越是佩服,臨走的時候,又從她這裡討了一匣子忘憂。
手頭的忘憂已經不多了,她當然可以制,除了那味香材以外,其餘的材料葉府都有,全都是現成的,只是忘憂的晾曬時間比線香要長,即使今天就制,以現在的天氣也要晾曬至少三十多天,而那個時候,鄭家人已經進京了。
鄭雅雲已經後悔,她準備的忘憂太少了。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當天下午葉夫人的兒媳居然也上門像她討要忘憂,說是自家母親有常年的老胃病,今日胃痛發作時剛好焚了,她帶過去的忘憂,胃痛居然消失了,這比太醫開的方子還要管用,所以那位身嬌肉貴的誥命夫人認定這款忘憂能治自己那總是治不好的,老胃病。
葉大奶奶事母至孝,回到府裡便來找鄭師傅討要忘憂了,她不是空著手來的,還帶了幾匹新上市的妝花緞。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葉大奶奶無論是在葉家還是在孃家,都是身份貴重,鄭雅雲不好拒絕,只好把餘下的忘憂全都送給了葉大奶奶。
葉六小姐再過來時,鄭雅雲已經換了線香,是她自己親自做的清遠香,與花千變裡的招牌清遠香略有不同。
夏荷把葉六小姐帶回來的一把香灰和半截線香仔細檢查了,確定沒有問題,葉六小姐這才鬆了口氣,夏荷給她的那個藥膳方子,她每天都會讓灶上煮來喝,只不過是偷偷摸摸的,不讓耳聰目明的眠竹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幾次藥膳用下來,葉六小姐覺得自己的身體真的比以前好了許多。
這日,花朵蹦蹦跳跳跑了過來,湊到夏荷耳邊,小聲說道:“鄭家人已經到了京城,明日便會來葉府拜會。”
夏荷長長的撥出一口氣來,終於讓她等到了這一天,那位鄭家嫂子如果再不來,葉夫人和葉六小姐就演不下去了。
昨天葉六小姐還悄悄問,她這演技夠不夠撐起一個戲班子?
嚇得夏荷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要是讓人聽到,葉家的嫡出小姐自比戲子,怕是要讓人說三道四了。
自從那日飛魚衛堵門之後,夜大人便沒有再去衙門,對外說是暈眩之症。
若是往常,葉府門前,早已車水馬龍,探病的、送禮的,絡繹不絕。
可是因為有了之前飛魚衛堵門的事,已經幾天了,卻連一個來探望的都沒有,那些平日裡以葉府世交自居的高門大戶,竟然全都在裝湖塗,所謂人情冷暖,不過如此。
不過總會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京中官宦之家沒有來人探望,勳貴卻派人來了。
官宦和勳貴是兩個不同的圈子,彼此沒有太多往來,甚至有的時候還是對立的關係。
而這次來的是安國公府。
若說安國公府和葉府之間的交集,或許就只有上次大家一起丟孩子那件事了。
安國公府的幾位爺和葉府的幾位爺跟著飛魚衛一起去找孩子,抬頭不見低頭見,也算是有些交情。
不過,安國公府的那位庶子也是兇手之一,這讓安國公府在京城中頗為低沉了一陣子,最近這一兩個月,才漸漸恢復了元氣。
安國公府顯然對葉家非常重視,竟然是世子和世子夫人親自前來,世子去探望葉大人,葉夫人則帶領兒媳和女兒們款待世子夫人。
安國公府世子夫人,是超品大妝,品級遠高過葉夫人。
世子夫人三十上下,雖然只是中等的姿色,但那通身的氣派,和從骨子裡透出的清貴,無不令人眼前一亮。
世子夫人身邊帶了四位二等丫鬟和兩個婆子,兩個婆子都是四十上下的年紀,身姿如松,腰板筆直,目光明亮。
葉夫人在心底默默讚許,以前只看到安國公府那潑天的富貴,現在仔細看看這位世子夫人和他身邊的這些婆子丫鬟,就能知道安國功夫可不是表面上的一門武夫,那裡也是有底蘊的。
葉夫人看看自己的兒媳和女兒,竟然沒有一個能比過這位世子夫人的,葉夫人打年輕時就是個不服輸的脾氣,她立刻讓人去請鄭雅雲,她要讓安國公府的人看看,如鄭雅雲這樣出身好,學問好,儀態好,氣質好的人,如今也不過就是她府裡的一個教習師傅而已。
派去請鄭雅雲的人,添油加醋,說了安國公府世子夫人以及她身邊那些丫鬟婆子如何富貴天成,言下之意,鄭師傅你快去給我家夫人長長臉吧。
鄭雅雲不疑有他,帶上眠竹去了會客大廳。
只見大廳外多添了十幾盆名貴花草,都是平日裡放在暖房裡精心養護的,可見葉家對今日來客的重視。
鄭雅雲越發沒有懷疑,讓門外的小丫鬟通傳了,稍傾,便昂然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