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
溫德妃當然知道這件事,那個傳說剋死兩位兄長的小公主,原來她沒有死,是了,剋死兄長,八字定然不好,先帝又極是看重八字,所以就把她養在宮外了。
......所以姓汪的賤人真的是公主?
“你知道明巒為何不肯要你嗎?”宮女的聲音重又恢復甜美,甜得就像是摻了巴豆的蜂蜜。
“咯......”
此時此刻,打嗝便是溫嬪的所有回答。
“因為明巒嫌你下賤,他最討厭的,就是下賤的人,而你,恰恰就是!”
“嗝......”
插在蟲洞裡的線香終於燃盡,宮女微微一笑:“你該上路了,或許能看到葉姑姑、路嬪,和孫太后吧,她們都在下面等著你,等著把你扔進油鍋!
至於明巒,你到陰間也見不到他了,因為他的功德已滿,早已羽化成仙,如今在天庭上,只能百年之後,與他心愛的妻子在瑤池相聚,繼續做一對神仙卷侶。
而你,會在陰曹地府裡受盡煎熬,直至魂飛魄散!”
宮女緩緩吹出一口氣,香灰飛揚......
溫德妃死了。
皇帝正在御書房裡批閱奏摺,一名內侍躡手躡腳走進來,在於公公耳邊說了幾句,於公公揮揮手,內侍退了出去。
直到皇帝將最後一本奏摺批閱完畢,於公公這才稟告:“陛下,冷宮那位......薨了。”
皇帝端起手邊的香茶抿了一口,澹澹說道:“太后病重時多虧她的照顧,那就讓她繼續服侍太后吧。”
“諾!”
於公公正要退下去,又被皇帝叫住:“等等。”
於公公垂手而立,等著皇帝吩咐。
皇帝默了默:“女官溫婉,進宮多年,忠心耿耿,特賜溫氏隨侍太后!”
“諾!”
於公公後退了出去,走出御書房,幾名內侍快步過來:“公公,有何差譴?”
“嗯,溫氏恢復女官身份,棺槨暫時停在紫霄宮,待到太后陵寢建成,溫氏隨侍太后。”
溫嬪,不,她還是溫女官,那個弱小可憐的小小女官。
她的死,就如拋進大海里的一顆石子,連個水花也沒有,很快便被遺忘了。
但是溫氏的棺槨被抬進紫霄宮的事,還是有人知道的。
皇帝不讓太后葬入帝陵,同時不能葬進帝陵的,還有溫氏。
雖然皇帝沒有明說,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皇帝對太后和溫氏,怕是沒有絲毫情意的。
一個以太后之尊,死後不能葬於先帝陵寢;另一個同樣不能葬在帝陵。
幾日之後,京城的某家醫館裡,一個瘦弱的女子帶著微笑閉上了眼睛。
她等到了,等到了那個人的死訊,她終於還是死在了那人的後面。
聞昌給她操辦了喪事,聞昌記得她曾說過,五歲時與哥哥一起被拐子帶走,她被賣去當丫鬟,哥哥不知所終,她還記得自己姓李,小名萍萍。
而夏荷這個名字,她不想要了,她想死後,做回自己,那個小小的李萍萍。
鮮有女子在墓碑上寫上名字的,但是聞昌在她的墓碑上,寫上了“李氏女萍萍之墓”七個大字。
這也是她想要的,她希望有一天,父母和哥哥能夠因為這幾個字找到她......
轉眼便到了年根底下,早哥兒穿著紅彤彤的小棉襖,晃著小拳頭,伊伊呀呀地和荔枝說話,一人一貓,你呀一聲,我喵一聲,說得好不熱鬧。
明卉忙得不可開交,汪海泉來了京城,帶來一堆帳本,因為香篆的興起,花千變這兩年多賺了不少銀子,不僅是京城,就連保定、洛陽和順德府,大戶人家的太太小姐,若是誰沒有打過香篆,那一準兒就是沒見過世面的粗人。
明卉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為了迎合這些太太小姐的興致,花千變每個月都會推出新的香篆模子,這些模子大多都是明卉親自畫出來,讓匠人打製的。
前不久推出的福貓的,還有喜娃的,都是剛一推出便被一搶而空,就連霍駙馬,也打發人過來,問明卉還有沒有多出來的,他那些紅顏知己都想要,一來買不到,二來嘛,那就是霍駙馬不想花冤枉銀子,所以找兒媳婦白拿來了。
在這方面,明卉很大方,霍駙馬來要,她就給。
霍駙馬終於能走進長公主府,與大長公主排排坐,接受兒孫們的拜年。
今年霍謹回來了,這是霍譽寫信讓他回來的。
回來幹嘛?當然是拿壓歲錢了。
招乳孃抱著早哥兒,給霍駙馬和大長公主拜年,而明卉也給大長公主送上了禮物,一整套十二款香篆模子連同各色香粉。
大長公主什麼都不缺,要錢有錢,要名有名,要男人有男人,她自己不打香篆,但是她的男人們卻有幾個喜歡這個的,因此,大長公主很高興,欣然收下。
霍駙馬看著眼疼,嬤嬤先是把托盤舉到大長公主面前,大長公主把一隻輕飄飄的紅包放在托盤裡,又放上一隻錦匣,錦匣裡是嬰兒小拳頭大小的的十二生肖,赤金打製,眼睛上鑲著寶石,做工極為精緻。
“這是給我們早哥兒玩的,早哥兒,喜不喜歡?”大長公主笑著問道。
早哥兒已經對自己的名字有反應了,聽到大長公主說出他的名字,他立刻呀了一聲,咧開小嘴衝著大長公主笑了。
霍駙馬想想自己準備的幾個金錁子,原本覺得已經很貴重的東西,現在有點拿不出手了。
先不說這十二隻小玩具,就說那個紅包吧,輕飄飄的,裡面裝的肯定是銀票。
對了,明氏特意當著他的面,給大長公主送了一整套那什麼香篆模子,這東西不值錢,可是在花千變裡賣得卻很貴,這是故意給他上眼藥了吧?
逆子娶的媳婦,也和那逆子一樣,不是省油的燈。
霍駙馬咬咬牙,解下腰上那枚玉佩,這枚玉佩是先帝賞給第一代長平侯的,算得上是霍家的傳家寶了,他也就是過年的時候拿出來戴戴。
嬤嬤把托盤舉到霍駙馬面前的時候,霍駙馬咬咬牙,忍痛將那枚玉佩連同幾個金錁子放到托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