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老爺和明二老爺都是讀書人,之乎者也講得多了,讓他們審訊犯人卻是一竅不通。
兩名護院雖然沒有賣身契,不是家奴,但也是受僱於人,明大老爺平時對他們不錯,這次讓他們給明軒守院子,每人又多給了十兩銀子。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即使明大老爺饒了他們,從今以後,他們在保定,乃至整個武林也無法立足了。
習武之人,最在乎的就是“忠義”二字,只要走出棗樹衚衕,他們便是過街老鼠,為人不齒的白眼狼。
更何況,其中一個,手裡本就有人命。
兩人把心一橫,索性死了吧,閉上嘴巴,啥也不說了。
明大老爺和明二老爺,審了兩天,一無所得,反倒是把自己累得頭暈腦脹,心神俱疲。
哥倆兒一商量,咱們都是外行,審桉子這種事,還是要請專業的人來做。
誰專業?
明家以前沒有,現在卻是有個現成的。
霍譽啊!
他當了那麼多年飛魚衛,肯定是會審犯人的。
所以還是等霍譽回來再說吧。
恰好這時,明三老爺過來了,見兩個哥哥面容憔悴,眼下烏青,明三老爺嚇了一跳,忙問出了什麼事。
到了這一步,兄弟之間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明大老爺只好把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明三老爺啪啪啪拍著大腿:“大哥,還有二哥,你們行,你們是真行,咱們兄妹四個,就連小妹都參與其中,你們唯獨瞞了我一個,我算明白了,你們不把我當弟弟,小妹不把我當哥哥,我......”
明三老爺傷心地哭了起來,以前大哥二哥把他當成小孩子也就罷了,如今有了小妹妹,他們還把他當成小孩子,他也是舉人老爺了,再過幾年,他就要娶兒媳婦了。
委屈,太委屈了!
傷心,太傷心了!
明大老爺和明二老爺看著哭成淚人兒的弟弟,束手無策。
最近這一兩年,老三好像比以前更愛哭了。
這怎麼年紀越大,眼淚反而越多了呢。
“好了好了,大哥答應你,等大姑爺從保定去京城時,你帶上明庭一起去,在京城好好玩上幾天,花用大哥包了。”
“嗚嗚嗚。”明三老爺哭得更傷心了。
明大老爺無奈:“那你說,你想要什麼?”
明三老爺抬起婆娑的淚眼:“那兩個護院呢?”
......
明大老爺剛剛用過晚膳,阿興便跑了進來:“大老爺,孟強和丁安要見您。”
孟強和丁安,就是那兩名護院。
明大老爺一怔,他們不是什麼都不說嗎,還要見我做什麼?
可是很快,明大老爺就知道這二人為何要見他了。
因為有人要害他們。
兩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一處,明大老爺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見那裡竟然有一個死老鼠,老鼠旁邊是兩碗飯菜。
原來,阿興想看看他們能熬多久,晚上送飯過去,卻故意不給他們鬆綁,讓他們眼睜睜看著飯菜,卻只能餓肚子。
他們餓,老鼠也餓,聞著飯香就跑過去,只吃了幾口,哀叫兩聲,抽搐幾下就不動了。
兩人面面相覷,飯菜裡有毒!
誰會給他們下毒,肯定不會是明大老爺授意的,明大老爺巴不得他們活著,這樣才能從他們口中套出話來。
所以,這是有人要殺人滅口!
兩人原本已經下定決心一死了知的,可不知為何,現在死亡就在眼前,他們卻只感到恐懼。
相比變成眼前的死老鼠,他們更想活著,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他們原本就不是心志堅強之人,這兩天也只是硬撐,而這隻老鼠,讓他們心裡最後一道弦徹底崩開。
“我們說,我們全都說出來,請大老爺饒我們不死!”
......
明大老爺有些發懵,這兩人的態度轉變太快,令他一時半刻難以消受。
好在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明大老爺很快平復心情,讓阿興去取紙筆,阿興回來時,明二老爺和明三老爺也跟著一起來了,看明三老爺那一臉的得意洋洋,明大老爺頓時全都明白了。
什麼下毒,什麼殺人滅口,全都是老三搞出來嚇唬那兩個人的。
明大老爺詢問,明二老爺偶爾問上一兩句,明三老爺記錄,只用了半個時辰,兄弟三人便將這件事審得明明白白。
明三老爺把寫好的供詞,讓孟強和丁安簽字畫押按上手印,這邊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孟強的弟弟是父母的老來子,倍受溺愛,孟二弟染上賭癮,三天兩頭去找孟強要錢,孟強若是不給,孟老孃就是一番哭鬧,久而久之,孟二弟越發有恃無恐,欠的銀子也越來越多。
孟強的師兄在保定做護院,孟強咬咬牙,帶上妻兒,到保定投奔師兄,他有武藝,不愁沒有飯吃,沒過幾天,便進了西城明家做了護院。
從那以後,孟強也只是逢年過節,託鏢局的人給孟老孃送養老銀子,再也沒有管過孟二弟。
就在前不久,孟老孃忽然來了保定,一見面就罵孟強是白眼狼,還要到衙門告孟強不孝,一問才知,孟二弟因為欠錢,讓放債的把人抓了,孟老孃是來保定要銀子的。
孟二弟欠了足足八百兩,孟強正準備去找朋友想辦法,有人從牆頭外面,扔到他家院子裡一封信和一根手指頭,孟老孃一看,就認出那是孟二弟的,當場便哭得死去活來。
那封信裡讓孟強一個人去城外的一座破廟,不能報官,也不能帶幫手,否則就要了孟二弟的性命。
在孟老孃的哭聲中,孟強只好硬著頭皮去了那座破廟。
孟強沒有想到,他在破廟裡見到了一個熟人,與他同在明家做事的丁安。
丁安以前在鏢局做趟子手,武功不錯,前途光明。
無奈他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哥有情,妹有意,卻最後勞燕分飛,男婚女嫁。
有一次,兩人在親戚家遇到,回來時走了一路,沒過多久便舊情復燃,丁安特意租了一個小院子,方便與表妹幽會。
表妹夫發現妻子行為有異,謊稱要出城幾天,實則悄悄在暗處盯梢。
表妹從家裡出來,表妹夫便在後面尾隨,一直跟到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