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哥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眼見楚高陽正認真細緻地搗鼓著手中的舊香爐，剛來到楚廟內的林開定面露疑惑之色。
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褂子，早已被汗水打溼，黝黑的胸膛無比健壯，顯得很是孔武有力。
隨著林開定的開口，其他村民也紛紛看了過來，心中好奇得緊。
這是咱楚村的廟祝，他的一舉一動都足以牽動大夥的心。
但不知為何，許多村民是希望楚高陽變得神神叨叨的，那樣的話，在他們看來才像是廟祝。
“林叔你來了。”
收拾完手裡香爐的楚高陽笑了笑，隨後解釋道：“院中的牆角那有一棵九葉草，也不知長了多少年了，我看著挺喜歡的，準備栽種起來。”
“這樣啊，那你去忙吧。”
林開定也跟著笑了笑，他倒覺得這才是對方該有的少年天性。
重新回到牆角處，不等楚高陽開口，小夭就主動發聲了。
“廟祝哥哥，求求你別殺我，我真的不害人的...”
“打住打住。”
楚高陽趕忙制止九葉草的求饒，自己可不是來聽對方哭慘的。
“別把小爺想的太邪惡了啊，這裡要翻修了，我得給你移到別處去。”
聽到這話，小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身上的葉子不由自主地歡快搖曳起來。
“廟祝哥哥，那我去哪裡？”
“還能是哪裡，這裡唄。”楚高陽晃了晃手裡的香爐。
“謝謝楚廟哥哥。”
小夭對於新住處沒啥要求，只要有個落根的地方就夠了。
沒過多久，楚高陽就帶著小夭回到楚廟，剛將香爐放到供奉卓上，他就聽到了一聲驚呼。
“吖，這是石中人！”
“怎麼了？”
楚高陽面露驚訝，目光落向小夭，剛才的驚呼正是對方發出來的。
“嗚..我...廟祝哥哥，我...”
“別急，先捋捋，捋清了在和我好好說說。”
吩咐一聲，楚高陽隨手拉過一條木凳坐了下來，臉上的好奇之色更盛，看來自己今天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楚哥兒這是怎麼了？”
幹活的村民面面相覷，他們總感覺楚高陽在和那棵九葉草說話，著實是有些怪異。
“別亂七八糟的瞎想了，好好幹我們的活，楚哥兒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一位身材矮壯的村民開口道。
這話得到了大夥的認同，紛紛點頭附和。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楚高陽正欲出聲，卻突然被外面的動靜給吸引了。
“快來看喲，騎牛的小道士來咱們村裡哩。”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青牛。”
“嘶，真大啊。”
隨著一聲吆喝，院子外面逐漸熱鬧了起來。
“咋回事啊。”
楚廟內的村民互相看了看，皆是有些好奇起來。
“無量天尊，小道有理了，可否討碗清水喝。”
“哈哈，道長小哥兒請稍等，我這就給你取水去。”
院子外，一名劍眉朗目的白淨少年端坐在一頭大青牛的背上，面色透著一絲疾苦，正在跟周圍的幾位村民攀談。
談吐倒是鎮定大方，只是顯得有些文縐縐的，跟楚村的風情有點格格不入。
但好歹是遠方來的客人，這讓村民一時間稀奇得緊。
隨著熱勁逐漸散去，村民也就不管小道士了，在他們看來翻修楚廟才是頭等大事。
這讓還想交談的小道士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楚高陽走了出來。
“小道長，有禮了。”
見到小道士躍下青牛的背，正在注視那棵老槐樹，楚高陽迎了上去。
“楚廟祝，貧道還禮。”
小道士正兒八經地做了個道門的答禮手勢，隨後兩人心照不宣地互相打量起來。
楚高陽率先忍不住了，他伸手。
“小道長請。”
“楚廟祝，請。”
兩人面對面坐在石墩上，頓時引起周圍村民的好奇，卻是沒人出聲打擾。
“這楚廟應是有些許年頭了吧，貧道曾經見過儒雅的夫子廟，那裡人山人海，真是難得的熱鬧景象啊。”
聽著這略帶老氣橫秋的口氣，楚高陽啞然失笑。
“敢問小道長，年方几許？”
“下個月，貧道就滿十六了。”
儘管不明白楚高陽為什麼會問這個，但小道士還是實誠地回答道。
“在下，楚高陽。”
“貧道，苦菩提。”
報出自家姓名後，苦菩提忍不住又多了一嘴。
“楚道友，你的姓氏大有可為吶。”
“嘿。”
楚高陽笑了，要不是跟對方不熟，他真想猛敲對方的腦門，這說的什麼話。
“小道長高看了，你這名字才是大有來歷吶。”
楚高陽意有所指，隨後看向了那頭大青牛，總感覺非常的不搭邊。
“楚道友何出此言？”
苦菩提愣了愣，眼中透著好奇。
他能探查到對方並不是修行者，可不知為何，內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楚高陽更勝修行者。
面對面的兩人，心思各異，此時此刻要是有份茶點就極好了。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說話的方式讓我很不得勁啊。”楚高陽笑了笑。
聽到這話，苦菩提臉上閃過不好意思之色，下意識的就解釋了起來。
“還請楚道友見諒，貧道自小就出生在道門家，薰陶了這麼多年，說話自然而然的就...”
“瞭解了，只是在下很好奇，道門中人是可以生兒育女的麼，這不是道門戒律背道而馳。”楚高陽調侃道。
“楚道友，你對我道門應當是跟世人一樣，有了刻板印象啊。”苦菩提和善地笑了笑。
沒等楚高陽開口反駁，苦菩提就接過了話頭。
“修行在於修心，無論做何種事，只要能固守本心，那就是好的修行。”
聽到這話，楚高陽臉上不由地閃過了不懷好意之色。
“紅粉骷髏，銷魂蝕骨，燈紅酒綠，醉生夢死，小道長話不能說的太滿，若是有機會，我請你走上一遭，或許你就會對修行有更深層次的印象咯。”
“楚道友，你這。”
苦菩提一時間語塞了，他能感覺到，對方在打壞主意，可苦於毫無證據。
“哈哈，小道長你從哪裡來的？”
在嘴皮上佔了一些便宜，楚高陽只感到痛快。
“函谷關，楚道友可曾聽過？”
楚高陽收起笑容，認真思考了一會兒。
“這三個字我知道，很有深意，只是我還真沒去過，還請小道長解惑。”
苦菩提暗暗點了點頭，自然是不會拒絕。
“楚道友，這天下有十大雄關，而函谷關是其中的第十關，那裡道門昌盛，邪祟魍魎寸步進不得，乃是人間煙火最後的屏障...”苦菩提娓娓道來。
楚高陽心驚不已，他沒想到人間居然如此浩瀚，自己所在的大澤就已經廣闊無垠了，可跟十大雄關比起來也只是滄海一粟而已。
“小道長，既然十大雄關是鎮守人間的守護神，為何卻對如今動亂的天下置之不理？”
很快的，楚高陽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楚道友，雄關不出，則人間無恙。”苦菩提鄭重地提醒道。
“曉得了，誰的家裡沒有幾個不孝子啊。”
楚高陽瞬間就懂了，裡邊兒再怎麼亂，那也是自家的事，與他人何干啊。
“受教了，多謝小道長解惑。”這一聲感激楚高陽是認真的。
“楚道友客氣了，相逢就是緣，無須在意。”
客氣一聲後，苦菩提有意無意地看向了那棵老槐樹。
“敢問楚道友，這棵槐樹可是你栽種的？”
“小道長說笑了，你看看它那蒼老的樹皮，會像是我栽種的麼。”楚高陽笑道。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不可否認，如今它是在楚道友你的手上了。”苦菩提波瀾不驚地應道。
“行，現在倒是可以算在我的手上了。”
楚高陽不在反駁，點頭接下了。
“那麼，楚道友可知它的來歷？”
苦菩提一臉認真之色，他完全沒有想到極陰的邪祟居然能夠跟人和諧共處，這簡直超出了自己的認知。
“來自巫山，名號黑山老妖，綽號死老太婆。”
“果然是來自巫山。”
楚高陽聽到了苦菩提的低語，眉頭微微一皺。
“小道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楚道友，你可知十大狹隘？”苦菩提抱拳道。
“一無所知。”
楚高陽直接搖頭，不過他倒是想到了十大雄關，這兩者應該是緊密相連的。
“這天地有陰就有陽，就如有道門也有魔門，凡是對立的才是真實存在的，這十大狹隘就是十大雄關的對立。”
“明白了，若是十大雄關是為了守，那麼這十大狹隘就是為了攻，小道長在下說的可對。”楚高陽若有所思道。
“善，楚道友眼觀獨到，貧道佩服。”
“少來。”
面對苦菩提的恭維，楚高陽並不買賬，他看了一眼老槐樹，沒想到對方的來歷這麼大。
“楚道友既已知老槐樹的來歷，不知接下來作何打算？”
苦菩提的神色變得認真起來，若不是這是在別人家，按照道門的規矩，自然是正邪不兩立，不死不休。
“小道長勿憂，此獠奈我不得，它想讓在下出去，而在下也想將其留住，倒也有一番樂趣。”
“楚道友就不怕出了紕漏？”
苦菩提對於楚高陽的做法並不是太認同，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小道長你著相了，我輩修士豈能瞻前顧後，這天下邪祟翻手間皆可鎮壓。”楚高陽霸氣地回擊道。
“受教了。”
苦菩提嚥了咽口水，他沒想到遊歷之中居然能夠碰上像楚高陽這樣的妙人。
“真真是不虛此行啊。”
感嘆一聲之後，苦菩提緩緩站起身來。
見此，楚高陽也是跟著站起。
“小道長這是要走了？”
“楚道友誤會了，貧道只是內急了，敢問哪裡有茅廁？”苦菩提不好意意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