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餐廳。
一江之隔,對面是一家奢侈品店,品牌logo懸在建築左側,絢爛燈光營造出紙醉金迷的效果,一名年輕漂亮的大小姐踩著高跟鞋從奢品店裡走出來,身後跟著拎了一堆禮盒的sa,個個臉上帶笑,畢恭畢敬。
前方,豪車後備箱開啟,sa將她的購物成果挨件放進去。
相親男語重心長的點評說,大城市有太多誘惑給年輕女孩,一切都會在後期收取代價,女孩子還是樸素踏實的好。
馮又又瞟了一眼,那明顯就是親爹有錢。
她未響應他,她已經第一時間打了車,默默的看手機顯示的距離。
“你家有門禁嗎,這麼早回去?要不要再去散散步,我送你回家。”他也想看看馮又又住的什麼檔次的小區。
馮又又:“不。”
相親男意外,“嗯?”了一聲,含笑說:“你不用害羞。”
車流如流水,車燈閃爍,前方一輛尾號78的電車緩緩駛來,正是馮又又打的滴滴專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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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又又哪裡還想再被上課,當即拔腿跨過路沿石,小白鞋踩在柏油路上。
相親男還想留她:“你——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騷粉色蘭博基尼從後方超車,以八十邁速度在道路狂飆,照進馮又又視野。
她與蘭博僅有半米之隔,而蘭博並未減速。
眼看,就要撞上。
伴隨著路人的尖叫,一股力道從身後傳來,大手扣住馮又又肩膀,將她一把拖進懷中,隨即後退數步,踉蹌站穩。
低沉聲線從頭頂響起,自然不是相親男,而是賀不疑:“沒事吧?”
馮又又驚魂未定,心跳如擂鼓。
她捂著胸口,搖了搖頭。
手掌在她頭頂撫了扶,以示安慰,接著,賀不疑將她放開,大步走向那輛蘭博。
蘭博駕駛座上,是一名身穿花襯衫的年輕公子哥,精瘦,樣貌還算合格,副駕是大胸外圍女,剛才就是專心和外圍調情去了,壓根沒看前路。
眾人錯愕的目光下,賀不疑單手拎起這公子哥,扔到地上,當心踹出一腳!
現場一度變得很混亂,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公子哥哭罵、賀不疑暴揍、外圍女尖叫……
相親男及時上線,扶住馮又又,一番安慰,馮又又像觸電似的抽走胳膊,躲了好幾步:“沒、沒事。”
相親男嘴巴不停:“這些紈絝子弟,一個個的,太過分了,當街飆車,一定要報警……”
馮又又只聽見:嘎嘎嘎嘎嘎。
未理會相親男,她把目光放在賀不疑處,下一秒她跑上去,拖住賀不疑胳膊。
賀不疑剛要揮拳頭,手臂結實粗壯,青筋微凸。
手臂上的輕微阻力讓他動作凝滯,眸光帶向馮又又。
女孩蹙著眉頭,鼻尖紅紅,向他搖頭。
於是在場所有人都震驚的發現,被馮又又一攔,這剛還噴火龍狀態的男人竟生生把火氣給嚥了回去。
他改動手為動口,指著公子哥的鼻子罵了會兒。
很快,原本還囂張的公子哥忍氣吞聲,他恭恭敬敬的到馮又又面前,鞠了一個日本人躬。
馮又又退了一步,躲到賀不疑身後。
她不跟公子哥說話,只對賀不疑說:“你別打了,回頭又上熱搜了,降熱搜要好多錢。”
公子哥聽得嘴角直抽,心說對我的命來說,這錢可一點兒不多。
但不能說。
誰能想到,這麼倒黴,撞誰不好撞到賀不疑的女人。
富二代圈子也分級,賀家大少自然在最上一層。
傳聞不虛,賀不疑的確是赫赫有名的海運龍頭家族的大少爺,他家就他一個獨生子,即便現在獨自創業,不怎麼回家,但那是家事,他始終是賀少。
他打小就是圈裡的閻王爺,能力強、性格又橫,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讓他服個軟,跟他碰,等著吃虧吧。
公子哥一身發疼,憋屈極了,忍氣吞聲說:“我道完歉了,我能走了嗎?”
賀不疑:“你怎麼還在?”
“…………”
公子哥抱頭跑路,賀不疑轉頭,向著馮又又,剛要開口:“……”
眼前無人。
幾步之外,馮又又低著頭,那相親男在安慰著她。
不是,賀不疑擰眉,這酸秀才怎麼還在?
賀不疑心頭不悅,抬步過去。
他高大的身影拖長,覆蓋了二人,相親男若有所察,抬起斯文的笑臉,一邊打量,一邊伸出手去,與他打招呼:“你好。”
賀不疑未動,眯眼瞧他一陣。
眼神審視,帶著壓迫。
相親男嘛,幹過公考面試的人,抗壓能力還是有的,維持了笑容。
賀不疑這才與他握手,一觸即分,淡淡介紹:“賀不疑。”
“您和又又是?”
賀不疑輕頓。
“我老闆,”馮又又說。
不該反應快的時候倒是語速飛起,賀不疑冷笑。
“哦?”他輕慢反問,“我在你心裡就只是老闆?”
馮又又:“?”
賀不疑“嘖”了一聲,像抱怨似的,緩緩說:“這都三年了。”
手也伸過來,將她亂髮別至耳後。
動作很柔和,唯有眼中的冷一如既往。
馮又又一整個迷茫中帶著混亂,混亂中帶著疑惑。
相親男則已經倍感憤怒了。
“真是不好意思,”他僵著臉道,“馮小姐相親前,也沒有說明,自己有男朋友呢。”
馮又又:“?啊?我沒……”
相親男:“回頭請馮小姐自己與佳佳說清楚,就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馮又又:“不是…”
相親男最終控制不住了:“誰想做你們play中的一環啊!!!”憤怒離去。
馮又又徹底:“……”失去世俗的語言。
此時轉頭看賀老闆,他單手抱臂,好整以暇。
四周已經安靜許多,沒有了那種“嘎嘎嘎”。
“你說…”馮又又緩緩開口。
賀不疑挑眉。
他早不耐煩了,就等著她問為什麼。他好告訴她,假如她辭職是想要相親、相夫教子,那他絕對不會允許。
馮又又卻呆呆的,說:“你說,他的意思,是不是,他不會和佳佳告狀?”
***
馮又又坐上賀不疑的車回家,車窗外路燈亮了,一路流星。車裡無人說話,唯有高階音響發出立體環繞聲,在播放一首youngandbeautiful。車內改了寶藍色內飾、星空頂,還蠻好看的,馮又又舉著手機拍照。
賀不疑從餘光瞥她,損她:“沒見識。”
又問她:“手怎麼回事?”
車內暖氣足,只需一件薄衫,馮又又抬手拍照時,小臂上紅疹漏了出來。
她捂了捂,搖腦袋,“過敏。”
正當電話也響起,賀不疑被分開注意力。
是從家裡打來的電話,剛才在市中心鬧,還是被家裡知道了。
先說話的是他後媽徐思瀾,問他最近是否還好,說爸爸很想他之類的,這女人很穩,每次和他說話都溫溫柔柔,好像讓他和老賀鬧成這樣的不是她一樣。
賀不疑敷衍她,說忙,在開車。
那邊依稀傳來了男人的聲音,低低問了兩句,是他父親賀新城。
不過賀不疑依然沒有要繼續與他們說話的意思。
有事說事,沒事他掛電話了。
電話那頭,金碧輝煌的豪宅之中,賀新城啞然,長嘆一聲氣。他咳嗽起來,徐思瀾為他拍背,低聲細語。
電話已被賀不疑掛了,空留回聲。
後視鏡照出賀不疑的臉,燈光晃過,他側臉立體,雙眸黑漆漆。
馮又又住的小區有些年頭了,人車未分流,賀不疑的庫裡南從狹窄的小區道路碾過,一路將她送到了樓底下。
到樓底下,他剎了車,骨節分明的手指還落在手剎上,手機螢幕便亮起來。
“你怎麼在那裡,”馮又又發了文字資訊給他。
雖然人就坐在隔壁。
賀不疑不以為忤,懶懶道:“你又怎麼在那裡?”
馮又又吭哧吭哧的打字:“我妹妹叫我去。”
“哦,我湊巧。不是你自己想去的?”
馮又又搖頭。
賀不疑恨其不爭道:“不想去你還去?”
馮又又:“我妹妹……”
賀不疑點她,批評她說:“軟柿子。”
馮又又對這評價也接受,世上有賀不疑這種硬茬,就可以有她這種軟柿子。
萬物存在即合理嘛。
馮又又覺得今晚可以結束了,低下頭去打算解安全帶。
下一秒,男人結實的胳膊橫亙過來,攔在她面前,與她臉頰只有幾公分距離,面板是小麥色的,肌肉結實,身上海鹽松木的氣味侵入她的鼻尖。
怪好聞的。
她知道賀不疑不用香水,這是他洗衣液加上衣櫃香薰揉雜出來的氣味兒,別人身上都沒有。
馮又又:“嗯?”
賀不疑為她解了安全帶,又繞下車,開啟門,用手護著門框。
馮又又鑽出來,小雞啄米似的同他說謝謝和再見。
謝謝是真心的,相親男拉黑她了,不用上第二次課了!謝謝老闆!
賀不疑單手抱臂靠在車邊,居高臨下,眯眼看著她:
“不是你自己想去的就好。”
馮又又抬頭:嗯?
“別讓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低階的男人辭職,不然,我一定敲開你腦袋看看構造。”
“……”
“說到做到。”
……要不要這麼殘暴。
馮又又瞪他一眼,抱著小包,撒腿跑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