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倒是來的不慢。”
福祿城下,張淮深掃視著眼前的第三夥隊伍,滿意點了點頭。
劉繼隆上前作揖,遞出了一塊牌子:“甲冑箭矢,具運抵福祿,請校尉接收。”
“去休息吧,明天午後來尋我,我有事交代你。”
張淮深接過牌子,交代之餘也對身旁兵卒示意道:“帶他們去城內軍營休息,另外調二斗米,一斗豆,一隻羊給他們。”
“是!”兵卒作揖,劉繼隆也對張淮深作揖:“謝校尉賞賜。”
“多謝校尉!”第三夥的弟兄與劉繼隆一唱一和。
“去休息吧。”
張淮深最後交代一次,隨後便翻身上馬,調轉馬頭返回了城內。
瞧著他背影遠去,劉繼隆這才帶著第三夥的弟兄脫了甲冑,輕裝牽馬,跟隨張淮深交代的那名兵卒走入城內。
福祿城比酒泉還要小,這就導致了能駐紮在城內的兵馬極少,基本以張氏子弟率領的隊伍為主。
至於其餘兵馬,劉繼隆詢問了一番身旁的那名兵卒。
據他所說,此次攻打福祿,遇到了甘州吐蕃派來的援軍,所以才打了那麼長時間。
好在最後福祿還是拿下了,而在此地,沙州軍又招募了兩個團的兵馬駐守。
其餘的,便不是兵卒能接觸到的資訊了。
在兵卒說完一切的同時,劉繼隆他們也來到了福祿城內的軍營。
這裡的土屋都被推倒,所有人都扎著帳篷休息,放眼望去,數十頂帳篷擠滿了校場。
他們的駑馬在走進軍營的時候就被人牽走了,畢竟他們是塘騎,之前張淮深留駑馬給他們是因為他們不用作戰,但依舊需要訓練馬術。
如今來到福祿,大軍不日便要東征收復甘州,駑馬也自然要交回。
若是有任務需要出戰,軍中也自然會調撥軍馬給他們。
在兵卒的帶路下,他們揹負甲冑兵器走進了校場,路過了許許多多敞開的帳篷門口。
狹長的道路上有著許多打趣的兵卒,他們的目光都朝著第三夥看來。
這倒不是第三夥有多麼精銳,而是劉繼隆太過引人注目。
“劉夥長,這就是你們的帳篷,裡面都安排好了,剛才校尉交代的東西,稍許我帶人送來。”
兵卒駐足在一頂空蕩蕩的帳篷前解釋,同時對不遠處的一頂大帳作揖道:“那邊便是張校尉的大帳。”
“多謝了。”劉繼隆作揖感謝,兵卒連忙回禮,隨後交代兩句便離開了。
在他走後,劉繼隆帶著眾人走進了帳內。
佔地二十餘平的帳內擺放著十一張墊好乾草的毯子,人躺上去後休息並不舒服,但起碼比在野外舒服。
“我還是第一次走出酒泉,這福祿比酒泉小了許多。”
走入帳內,眾人也都放鬆了不少,說笑間各自選好位置,將甲冑和兵器放好後便躺的躺,坐的坐。
瞧著他們,劉繼隆開口道:“這裡駐紮的都是我們十三團的人,都低調些,不要鬧出什麼事情。”
剛才一路走來,劉繼隆見到了不少熟面孔,故此便知道了這裡是十三團的駐地。
張議潮一如既往的將城池交給了張淮深駐守,而他則是率大軍在東門外休整。
“夥長,我們什麼時候開拔啊?”
張昶忍不住詢問,劉繼隆則是不假思索道:“應該很快了。”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有道理的,剛才進城一路走來,他沒有見到太多男人。
若是沒見到成丁的男人,那還沒有什麼,畢竟沙州募兵就是募成丁的男人。
可剛才一路走來,他連未成丁的男子都沒有見到太多,只有十歲以下的孩童依稀可見。
這樣的場景,說明張議潮已經組建起了民夫隊伍,為的就是幫助軍隊押送物資糧草。
從酒泉攻打福祿,哪怕軍隊速度再慢,五天時間也足夠抵達了,而兵卒單兵隨身攜帶的口糧足夠支撐十日。
正因如此,張議潮在攻打福祿的時候,並沒有徵調太多的酒泉未成丁男子。
可如今要從福祿向張掖進軍,這三百餘里的路程,起碼要走十天左右,所以不太可能輕裝簡行。
就劉繼隆對福祿城內人口的印象,恐怕城內十三歲以上男子都要被徵調做民夫,隨大軍攻打張掖。
“夥長,那我們應該是大軍的塘騎吧!”
“那肯定啊!”
張昶與趙遷二人有些激動,他們二人年紀不大,想的都是建功立業。
不過面對二人的激動,劉繼隆還是給他們澆了一盆冷水。
“即便是塘騎,也不可能是前軍塘騎,大機率是後軍塘騎。”
“你們雖然馬術都不錯,但河西最不缺懂馬術的人。第三夥訓練時間短,所以即便擔任塘騎,也不可能將最危險和重要的前軍塘騎交給我們。”
劉繼隆說罷,他對坐著的馬成交代道:“稍會剛才那兄弟帶來的羊先養著,把昨天剩下的先吃了,不然明天吃不了了。”
“好。”馬成點頭,隨後看向身旁:“走,跟我弄昨天的肉和骨頭去。”
他起身招呼,耿明和李驥跟上了他的腳步。
瞧著他們離開,劉繼隆這才說道:“這幾日好生休息,訓練暫緩。”
“好!”趙遷和其餘幾人咧嘴笑著,唯有張昶知道,夥裡的錢已經用完了,再訓練的話,可買不了肉吃了。
雖說團裡會發一隻羊,但瞧著夥長那樣子,估計是準備把羊留到最後幾天吃。
“你們在這裡待著,我出去轉一轉。”
劉繼隆起身交代,隨後便向外走去。
隨著他出現在帳外,許多目光頓時朝他看來。
劉繼隆視若無睹,向著軍營外走去。
來到街上,夯土的茅屋隨處可見,偶爾能見到佔地不小,擁有門楣的院子,大機率便是福祿當地一些家族的院子。
走在夯土路上,街道上顯得有些蕭條,不過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吐蕃治下的河西是壓抑的,如今沙州軍隊來將他們解放,還准許所有人說漢話、穿戴漢服漢冠,被壓抑了近百年的民族文化,瞬間得到了釋放。
瞧著那些街道上嬉戲的孩童,以及站在街道一角,臉上洋溢笑容的福祿城百姓。
儘管他們衣衫襤褸,儘管他們骨瘦如柴,可他們的眸子卻異常明亮,與曾經被解放的瓜州百姓一樣。
長呼一口氣,劉繼隆抬頭看向那已經渲染了幾分暮色的天空,心情也稍微放鬆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