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義非唐 北城二千

第20章 金戈鐵馬

“嗚嗚——”

“咚咚咚……”

金戈鐵馬、號角長鳴。

遼闊的河西走廊上,伴隨著沙州的號角吹響,擂鼓作鳴,其聲震撼四野,迴盪於蒼穹之下。

刺眼的陽光照耀在沉重的扎甲上,反射出點點璀璨,一千九百餘名沙州軍士仿若鐵流,分成四股,驅趕馬車,緩緩逼近張掖城池。

張掖南門樓前方,張議潮手執長刀,矗立巢車之上,眼神堅定。

此刻,不管是城內還是城外,張掖城上空的空氣中瀰漫著緊張和危險的氣息。

城牆上,數百名重甲番兵嚴陣以待,還有一千多名身穿鎖子甲的番兵正在驅使壯丁燒煮金汁,準備檑木等守城器材。

戰場的氣氛十分凝重,讓人難以呼吸。

面對這種場景,即便是經歷過戰事的沙州軍士也不免呼吸沉重。

或許正因為他們經歷過戰事,所以導致他們在看到守城番兵時,便清楚了自己的對手並非是先前收復瓜、沙、肅三州的酒囊飯袋。

那明晃晃一排的吐蕃扎甲,足以說明他們的實力。

“止步!”

軍令聲透過奔走的旗兵傳遞,十三團及十二團兩團人馬,最終將腳步停在了張掖東城外。

劉繼隆抬頭,眺望那看上去便十分高大的城牆。

張掖番兵不曾在護城河對岸設定營壘,但他們卻在城門處設定了營壘。

儘管那營壘不大,僅僅能容納百餘人。

可有了這個營壘,就代表城內的吐蕃騎兵隨時可以出城騷擾他們。

劉繼隆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手也不自覺搭在了腰間的鈍兵上。

“夥長……”

身後傳來聲音,劉繼隆轉頭看去,只見昨夜還十分激動的張昶、趙遷等人,如今臉上都掛上了緊張之色。

“放心跟著我。”劉繼隆回頭看向張掖城,聲音無比沉重:“我答應了帶你們回家!”

“嗚嗚嗚——”

陣前,張淮深眺望不足二百步的張掖東門,手抓緊了腰間的刀柄。

“淮深?”旁邊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校尉開口,他是張淮深的族兄張淮溶。

聽著自家叔父指揮方向傳來號角聲,張淮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的看向張掖東門。

“傳令,組裝撞車、雲車!”

隨著張淮深下達軍令,東城外四百餘名沙州將士紛紛行動。

他們將挽馬車上的零件取下,拼裝出一座又一座的雲車。

除此之外,三輛挽馬車也被組裝成了三輛人力推動的撞車。

隨著攻城器械組裝完畢,六座雲車及三輛撞車出現在了大軍陣前。

“十二團出陣!”

張淮深沉著下令,而他後方的十二團兩百餘名兵卒先後出陣。

“攻城!”

沒有過多言語,有的只是滿腔熱血。

在他下令過後,十二團二百人推動雲車及撞車開始行動。

與此同時,東城上的吐蕃小節兒(小千戶)也拔出了腰間長刀。

“放他們過來!”

在小節兒的命令聲中,城牆上下的吐蕃兵卒紋絲不動,放任十二團的二百兵卒推動攻城器械開始渡河。

不到一丈的護城河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一輛雲車被推入水中,緊接著鋪上木板,一座簡易橋樑便支撐起了渡河二字。

一輛輛撞車與雲車透過,五十名持盾的沙州將士在攻城器械前前進。

渡河過後,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城門外的塹壕、羊角牆等防禦工事。

“弓弩手放箭,騎兵備敵待命!”

城樓前,小節兒沉穩指揮。

在他的命令下,箭矢從城頭及城門口不斷射出,沙州將士行軍速度一滯。

饒是如此,他們依舊有條不紊的前進,遇到塹壕就鋪設木板,遇到羊角牆就推動撞車將羊角牆撞倒。

箭矢落入盾陣之中,不少卡在了甲冑縫隙間,受輕傷的人數不勝數,然而在胸中的那腔熱血面前,這點疼痛根本無法阻止沙州將士進軍的腳步。

他們是人,他們也怕死,可他們更害怕無數日夜回想起自己在吐蕃治下的悲慘生活。

要想不再經歷這樣的生活,他們就只有不斷前進…前進……

“嘭!”

忽的,城牆兩角的馬面上傳來物體的撞擊聲。

一瞬間,兩支長槍大小的弩矢猛然轟入盾陣之中,數名甲兵被弩矢貫穿身子。

“額咳!”

“別停……向前!!”

一名夥長不斷咳血,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揮舞兵器,怒吼向前。

“一群漢狗奴兒,看來給你們的教訓還不夠多!”

城頭,那小節兒瞧著沙州將士腳步未曾停下,當即轉頭對左右將領吩咐:“上石脂!”

“是!”二人頷首,隨後在他們的示意下,穿著鎖子甲的兵卒將裝滿石脂的陶罐用力投擲。

陶罐砸在了盾陣上,哪怕沙州將士已經嗅出了不對的味道,可火箭的速度更快。

“放箭!”

霎時間,燃燒火焰的箭矢成批破空而來,將盾陣燃起大火。

面對困境,兵卒們只能拋棄木盾,奮力向城門攻去。

前進道路上,箭如蝗石,不斷射在他們的身上,衝在前排的人很快變成了一個個“刺蝟”。

好在他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他們衝進了城門口的營盤中,與營盤內的吐蕃兵殺在一處。

“殺番賊!”

“報國就在今日!”

“克復甘州!”

“漢狗奴!”

短兵相接中,將士們的呼喝聲充斥著城門前的營盤。

面對生猛的沙州將士,城頭的小節兒也露出了片刻的錯愕,但清醒過後就是惱羞成怒。

“別讓他們上來!”

他憤怒吼叫著,可雲車還是搭在了東城牆的城頭。

“十三團,出擊!!”

眼見雲車已經成功搭在城頭,張淮深拔出腰間的長刀,發出了衝鋒的訊號。

十三團二百人向城下衝去,哪怕身負數十斤的甲冑,卻沒有一人想要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不只是他們,受創的十二團將士們也在雲車搭上城牆的第一時間,對城頭髮起了衝鋒。

他們銜刀而上,可迎面出現的卻是滾燙的金汁與沉重的檑木。

那滾燙的金汁在倒下的一瞬間,便將衝鋒路上的沙州將士正面燙出了水泡,皮肉與甲冑粘黏一塊。

“額啊!!”

“狗番賊!”

“漢狗奴!!”

叫罵聲、慘叫聲金屬交鋒聲、木製攻城器械的碎裂聲……

這些聲音彙整合為了當下戰場的主旋律,而剛剛衝過護城河的十三團,也迎面撞上了那些被救下來的傷兵。

“額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醫匠!醫匠去哪了!”

“把他拖下去!快!”

那揮舞雙手,五官被燙得不成形狀的兵卒被拖走,從十三團身旁如牲畜般被拖離戰場。

一時間,所有人心裡都冒出了刺骨的寒意。

劉繼隆下意識看向了張昶他們,此刻的他們臉色慘白,哪怕平日做事老練的馬成也止不住的身體發顫。

是人都會怕死,可他們卻不得不上。

望著他們,劉繼隆緊握手中長兵,聲音蓋過了戰場的廝殺聲。

“不要想那麼多,跟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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