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以碎屍發現的時間,將案件定為“二,一三專案,並在全市範圍內查對了在春節期間失蹤的人員名單。
查明屍體的身份並未耗費太多時間,經過調查,很快就有了訊息。
十二號當天中午,有人報了失蹤。慈愛醫院心血管外科五十二歲的主任醫生盧元𡖖,從九號晚上外出,至今未歸,他的妻子李琳很不放心,就報了警。
技術偵查員趕赴盧元𡖖的家裡,從他的床上採集到了帶毛囊的毛髮,並從平時的用品上取到了指紋。經對毛髮進行DNA分析鑑定,及和碎屍指紋比對,確認和盧元𡖖相符。
當陳一波陪同死者的妻子李琳前去法醫停屍室認領盧元𡖖的屍體時,聽到自己的丈夫遇害並被碎屍後,李琳的表情憔悴得像個病人,一路上似是失魂落魄。
親眼看到冰櫃中丈夫慘死的樣子,李琳忍不住嚎啕大哭。她聲嘶力竭的吼叫,震撼了每一個在場的人。看到李琳的悲慟狀態,陳一波也緊張得沒有勇氣對她說出什麼安慰的話語來。
但使人驚訝的是,在李琳的心情稍微平靜之後,陳一波對李琳說到有些問題請教時,李琳抽泣著回答卻很乾脆:“現在就可以。”當時李琳帶淚的臉上,似只剩下對兇手的憎恨,態度轉變得著實有點快。
他們回到會客室,剛開始要詢問,陳一波就因亊被局長叫了出去。詢問李琳的任務自然就落在了黃確的身上。
黃確用沉重但很有禮貌的語氣簡略敘述了發現碎屍的情況。未了就開始了對李琳的詢問。
“請你詳細介紹一下你丈夫在失蹤前的情況。″
“我和盧元𡖖結婚二十五年,有一個女兒盧冰,她現在美國留學。
正月初九晚上六點多鐘時,盧元卿對我說醫院來電話,說有個手術需要他做。我知道醫院一般晚上不會安排手術,但有時由於出現特殊情況,這樣的安排也會有,就沒有多問。讓我不理解的是,他是開車出去的,後來竟接到醫院的電話,才知道他沒有上班。″
“你給他打過電話了嗎?″
“是的。可我怎麼也不見他復機。後來,在八點多時,突然他給我的手機發來了一條微信。″
“哦?微信裡說什麼了?“
“說他在七點多鐘時,遇到了一個多年未見的朋友,他們邀請他一起到海島散散心。他不好推託,就和朋友去了海島。″
“去了海島?是哪個海島知道嗎?″
“微信裡沒說,我也沒有問。再說,有時他確實也有過突然外出的情況。″
“呃,這樣啊,可是去海島,匆忙之間總會帶點衣服和日用品吧?″
“他的車後備廂就有一個拉扞箱。因為有時他也會出差,就在那裡放了兩套換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出差?這好像和他工作有點不一樣啊,是不是去採購手術器械或者開會?″
“我也不知道,可能也會有吧。說句讓你見笑的活,他以前可不是這樣,有什麼亊都會告訴我。自從去年上半年開始,我就發覺他的行蹤有點詭秘,有時候無緣無故說是醫院裡有事,就整晩不回家。”
雖然李琳的語氣很沉重,但黃確覺得她似是有意迴避著什麼。
“那麼從九號到十二號之間,你向醫院和其他朋友打聽過,他是真的去外地了?″
“對。那段時間因為沒有他的訊息,我也向醫院打聽過,和他同科室的人都不清楚,既不請假,也沒有來上班。從來沒有過像這次一樣消失不見。″
“你能把手機給我看看上面的微信嗎?″黃確停了一會,想了想說道。
“可以。”李琳從隨身的皮包裡翻出一部手機,撥弄了幾下,調出那條微信,把手機遞給黃確。
黃確看了看微信的內容,和李琳說的沒多大差別,可下面的另一條微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的手機裡在正月十二,也就是十二號早上,又有一條微信,說是他有可能回不了家過元霄節。這又是怎麼回事?”黃確指著手機裡的微信問道。
“我也不明白,畢竟他去了幾天就該回來了,連元霄節都不回。就給他打了電話,可電話那頭,總是忙音。我打了幾次都是一樣。″
“所以,你感覺不對,就向一一零報了警?″
“對。雖然我平時都非常信任他,也很少過問他工作的事。但這已經過去三天了,心裡總感覺有股不祥的迷霧包圍著自己,只好向你們警方求助。”
李琳說這活時,眼眶裡似乎閃著淚光。
“在盧元𡖖失蹤的這幾天裡,你就沒有往海島他的朋友那裡打過電話?″
“他說的朋友是誰,我也不知道。他發來微信時我還以為他沒什麼事,就不敢往壞處想。直到剛才接到你們的通知、我才知道他已經遇害了,真是做夢也想不到,他竟然還被碎屍,這兇手也太歹毒了。″
李琳說著,又哭了起來,淚水和鼻涕混合著滴了下來。黃確見狀,從桌上的抽紙盒盒中拿出幾張低巾,遞到她面前。“請節哀順変吧。″
黃確很理解受害人家屬此刻的心情,在李琳的哭聲稍停之後,估計她己經好多了,“你還能接著問話嗎?“
李琳用淚眼看了看黃確,點了點頭,沒有說一個字。
`那我們繼續。我有個問題,你們夫妻倆的關係怎麼樣?″
“我們的關係在外人看來,應該是受人羨慕的,我是中學的老師,盧元卿是醫生,唯一的女兒又去了美國讀書,老房子出租有收入,也有一定積蓄,應該是中上水平吧。因經濟引起的問題在我們家裡是不存在的。
當然,我和盧元卿之間因一些事觀點不一樣,有小摩擦也正常。″
“你說的小摩擦指的是什麼?”黃確心裡咯噔了一下。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盧元𡖖的家族有點重男輕女,加上他家又是三代單傳,唯一使他耿耿於懷的,是隻生了個女兒。現在政策不是放開了嗎,他就想要個男孩,以續盧家香火。”
“他想要個男孩?”黃確不由得瞄了一眼李琳,雖然還頗有丰韻,但終究年紀也就五十多歲了,生育對她來說似乎有點難以實現。
“唉,我也勸過盧元𡖖,就是我們夫妻再努力,恐怕也生不出來了,為此,他的情緒有點低落。″李琳長嘆了一聲。
“據你所知,盧元卿在外面有沒有關係比較親密的女朋友或是情人?”黃確酌情用詞問道,
“沒有。”李琳想也不想地答道。
“我還有個問題。當然這可能使你有點難回答。身為心血管外科主仼醫生的盧元卿,他有沒有私下和你說過,因他的工作疏失,造成過什麼醫療事故,致使病人家屬對他懷恨在心?″
聽黃確這樣問,李琳的瞼色唰一下變了,大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請你原諒,我既然是向你瞭解盧元卿被害的情況,就會涉及到他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包括他是否在醫療上有過什麼疏失,以及和其他異性有所接觸。″
黃確也轉變了態度,帶著點強硬的口氣說道。“雖然你心裡有點不舒服,但對我們儘快破案是必須這樣問清楚的。″
“我不知道!“李琳擰著脖子,負氣地說道,“你們不是警察嗎,到醫院一問不就知道了。″
“那好,你消消氣,我們會去醫院調查的。你家裡的經濟是各管各的吧?″黃確變換了問話的方式,微笑著問道。“或者是他的工資都交給你?”
“我退休後,家庭的日常開銷都基本上是我一個人,他的工資大多也會交給我,餘下一小部分作為他應酬之用。不然,哪來的朋友?″
“在他用到太筆錢的時候,盧元卿會不會和你說出具體的用途?″
“其實除了他的工資,我並沒有理會過他用大筆錢的情況,就是有時醫院裡的病人或下屬有經濟上的困難,他也會幫一把。甚至借出去的錢也遲遲收不回來的情況也會有,以前借出的二十萬,就連我都不知道他借給誰,如今他已死就很難收得回了。″
“呃?以前他曾借出去二十萬?″
“是的,是我多心,查了一下盧元卿銀行卡上的餘額,才知道少了二十萬。除非是他借人了,他又不炒股,不賭博,那錢怎麼會平白無故不見了?″
黃確看向古一明,古一明似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插問道:“以前有過盧元𡖖借錢給明友或同事的情況吧?“
“是有幾筆,但在借出不久就都還清了。但數額也就三五萬。後面的就這筆二十萬的尚未收回。″
“那他也沒跟你說過,這錢是借給誰了?″
“我問過,他有點支支吾吾,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管得太多,就沒有再問。“李琳有點難為情地說道。
古一明停頓了一下“醫院裡的同事在他失蹤後,有沒有對你說起過什麼使你記憶很深的話?″
李琳苦笑了一下,“你都把我問糊塗了,風言風語是有,但我相信盧元卿不會這麼做。″
“哦?你的意思是聽到了一些你不想所,也不願意相信的話?“古一明試探著問道。
“我看你也不用旁敲側擊問我了。剛才是我心情糟透了,才負氣說了那些話。其實同事早就向我說過,他和醫院裡幾個女孩有點交情,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可以幫他生男孩的女人。″
“那些錢就是花在她們身上的,對吧?″黃確從一旁把話接了過去,微翹的嘴角充滿了笑意。
“對,我也心知肚明。我比他大三年,已經不能生育,丈夫這麼做的原因也是為了家族傳承,我也不好說什麼。就像他這次春節後失蹤,我也不太著急,以為他又是在某個賓館和哪個女人逢場作戲了。”
李琳的語氣平靜,說起這些事,就像是和鄰居聊天一樣輕鬆。”但是不是這樣,我也是猜的。″
“也就是說,你對他是不是初九晚上去海島是懷疑的,你也不一定相信他會去外地?“
“對。″
“你知道盧元𡖖平時都和哪幾個女人在交往?″
“我說過了,實在不知道。醫院裡的年輕女醫生和小護士,就算再蠢,他也不會看上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吧?更不會願意和他生什麼小孩。除非是他我找的是代孕的外地女人。″
“代孕?”黃確感到有點意外,如今社會上確是有一些暗自裡替人代孕的機構,莫非是盧元卿也相中了這些代孕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那二十萬是盧元卿交給代孕機構的定金?″
“我想有這個可能。不然我問他把錢借給誰了,借條在哪裡,為什麼不把話和我說清楚?″李琳皺著眉頭,遲疑著說道,“你們會抓到兇手吧?″
“我只能說目前案件剛發生,情況有些複雜,偵破需要一定時間。但我們警方會全力以赴,追查出兇手,將其繩之於法,清你放心。″
雖然黃確的語氣中透著輕鬆,但很有分量,這也是他作為一個案件主辦刑警的心裡話。
“拜託你們了,”李琳按要求在詢問筆錄上籤了字,這是她臨走出會客室時由衷說的一句話。
就在她走出門口不遠時,黃確想了想,隨後追上了她,“不好意思,突然想起一件事,可能回答起來,會讓你有點難堪。″
“什麼事?你說吧。”李琳稍停頓了一下,遲疑著問道。
∴“我想問的是,你們平時夫妻之間的性生活是不是和諧?″
“你為什麼這麼問?這和案件有關嗎?“李琳睜大著眼,似乎感到黃確這問題問得有點不可思議。
“對。希望你能實話實說。″
“這…″李琳頓時感到臉上火辣辣的,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年輕刑警,竟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