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
看著小路臉上惶恐不安的表情,白知命怎麼也沒有想到是小路。
小路原本妝容精緻的臉上有些花,七竅中流出鮮血,像是要連帶著五官一同沖刷下來。
怎麼不是班長?
白知命心裡有點失望。
要是班長的話,班長或許對這些東西知道點什麼訊息。
......
等等!
我這麼想...是不是有點自私?
三年同學...我現在居然第一時間都不關心小路的死活?
小路看上去情況很不好......
白知命的眼神清澈了些許,沒有開始的那般渾濁。
小路見到白知命,也像是見了救星一樣,連忙挽住白知命的手腕,躲在白知命身後,聲音虛弱。
“白知命...救救我...”
嗡~
細密的蟲鳴響起。
一條條像蜈蚣一樣的黑線從祭司袖子裡爬出來,沿著牆壁爬行,將禮堂大門封死。
整個禮堂變得密不透風,燭火也隨之搖晃,忽明忽暗。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語氣也不似常人。
“築基小修?用來打打牙祭還行,拿出你最得意的法術,好給我找點樂子。”
法術?
我不會法術啊。
雖然不會法術,但白知命還是下意識擋在了小路身前。
祭司見狀,冷漠的聲音卻第一次有了波動,滿是壓抑不住的狂喜:“你居然還有善心?好好好。”
白知命一頭霧水。
一絲不可能存在的想法閃過腦海。
眼前的祭司難道還是個好人?還誇我有善心?
但這種想法很快就被拋之腦後。
滿嘴祭品、心魔、打牙祭的...能是個好人?
“善心童身,大病纏身,居然還能築基???”
“哈哈哈哈,這等食材也能被我尋到?!!合該我長生!!合該我長生啊!!!”
食材...
白知命心裡忍不住發毛,但隨即口齒生津,被腹中突兀傳來的飢餓感淹沒。
奇怪,我怎麼會覺得這祭司看起來很香......
祭司那沒有肉感的臉像是面具一樣開裂,癲狂的笑容在他臉上扯出血痕:
“不...不不不!!...我不要長生...我要飛昇!我要飛昇!!我要奪了你的造化,將你煉成仙丹!!!”
滿臉癲狂的臉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臉上恢復了平靜。
“還差點‘七情六慾’當輔藥.....”
“你既然築基,那就已經辟穀,食不得五穀俗物。”
“也不知道這一個寨子的人能否讓你飽腹......”
祭司的語氣像是一位循循教導徒弟的師傅,可這話的內容,卻像是平地驚雷起。
白知命心中一驚,強行對抗起自己腹中的食慾。
吃人?
絕對不行!!!
白知命萬分抗拒。
但,
自己腹中那張臉卻似雷鳴般叫喊著
——吃!!!
白知命盡力對抗著腹中的飢餓感,抬起頭,看向自顧自說話的祭司。
“不過你可要守住本心,懷著善意享用美食,這樣才能保住你的藥性。”說到這,祭司抬手痛苦的揪著頭髮,似乎非常苦惱。
“居惡守善何其難也,懷著善心,享用苦難...難!...難!!就不能心甘情願被本仙吃了?”
“等等,心甘情願?”祭司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放在椅子上的鏡子,好像是想到了什麼。
“祭祀!是祭祀!!!懷著善心祭神,懷著慈悲心殺人!!!”
小路早被嚇得瑟瑟發抖,緊緊攥住白知命的衣角,似乎要將整個人埋進白知命身體中一樣。
白知命倒是並不害怕,腹中飢餓感沖淡了恐懼,除了對抗飢餓以外,剩下的腦細胞反而卻飄散在一件事上。
——祭司後腦勺上的臉呢?
那張老太太的臉呢?那張長在血肉裡的臉,怎麼不見了?
祭司轉頭看銅鏡,白知命從祭司的後腦勺中卻沒見到任何異常,和普通人別無區別。
感覺現在沒那麼好吃啊......
這念頭剛升起,連白知命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連忙轉移注意:
“如果我說......我願意被你吃,那你能把其他人放了嗎?”
祭司剛才恢復原狀的臉又崩裂出笑容:“好好好!!!你願助我成仙,自然不虧待你,這些口糧給你享用便是。”
說罷,祭司便猛得吸一口氣,身上紅袍如沾染血液一般,像是淋著雨化開的紅顏料。
緊接著密不透風的禮堂中傳來一股強大的吸力,
白知命感覺身後被冷汗打溼一片...不對...這不是冷汗......
黏稠、溫熱...
白知命轉過頭,才看見小路不知什麼時候貼了上來,眼眶不斷流出的鮮血。
這些血不僅沾溼了白知命的後背,還不斷朝祭司的方向被吸入,血液中隱約還能看見幾道透明人影。
祭司吸入人影后,一手拿起鏡子往地上一摔,堅硬的銅鏡便碎成好幾片。
三道人影便從鏡中被扔出來,兩女一男。
猴子、班長,還有一位是美甲上流著血的女同學。
和其他兩人被摔在地上的狼狽樣子不同,班長的神色從容,沒有之前的失態。
又恢復成了最開始板著臉,禮堂中混亂的氣流吹不亂她身上的禮服分毫。
吹不動?白知命注意到班長的異常,扭頭看向班長。
班長果然和我們都不一樣...除了老太太出現的時候,她一直都是這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只不過...她嘴角有血跡...不只是班長,其他人也是。
咔嚓~
一聲裂縫聲傳來,禮堂像是承受不住風力,黃泥牆看著要搖搖欲墜。
密密麻麻的黑線從牆裡鑽出,整個黃泥牆瞬間倒塌,禮堂內的怪風也重歸平靜。
露出門外的景象,明明剛才還人山人海,但現在門口已經看不見一個人影。
這又是祭司做的嗎?白知命轉頭看向禮堂內,面前空無一物,看不見那張沒有肉感的臉。
空氣中此時響起祭司的聲音,彷彿他無處不在一樣。
“人龍雷虎爭天下,四人足矣,眼下怎麼還多了一人。”
“算了,懶得麻煩,我隨便挑一個吃,還得去山下主持祭神......”
噗~~~
祭司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幕讓白知命瞳孔一縮。
剛剛還在白知命身後躲著的小路,突然撿起地上的銅鏡碎片,插進了那名美甲上流著血的女同學喉嚨。
那名女同學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喉嚨中嗆出的血吞沒了呼吸。
這場景,就連空氣中祭司的聲音也為之一頓,似乎沒料到這種情況。
也許是禮堂只剩四個人,空氣中不再傳來祭司的聲音,找不到存在的痕跡。
小路臉上被血液落下一條條紅色淚痕,看起來十分妖豔,與之前唯唯諾諾懇求班長時截然不同。
她拔出銅鏡碎片後緩緩開口:
“現在,只有四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