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鳥蕉

第三章 是不眠夜

蒼雲山離婁都說遠不算遠,說近倒也不算近,坐馬車兩三天還是要的。

應青青原本以為走上了官道,離城鎮就近了。鎮上應該會有糖賣吧。回想起她上次下山的時候吃到的橙黃色亮晶晶的叫糖人的東西,應青青就想流口水。結果官道只走了幾個時辰,言瑩瑩就讓張溪把馬伕打發走了,然後她親自駕車,徑直往一旁林子間的一條小道去了。

林子裡的鳥告訴應青青,他們在往山裡去,離鎮子越來越遠了。不過她就是個搭車的,也不好意思說什麼去鎮裡找客棧住這樣的話,世俗人情她還是懂一點的。應青青在與裡挑起簾子伸頭往外看。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有兩兩三三的蝙蝠從前方撲稜著飛過他們頭頂。

“我們這是要往那裡去啊?不是去婁都嗎?還有,張溪哪去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應青青覺得,如果不是她過去看過的話本子是騙人的,那就是這個“撿”了她回去的姑娘確實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她認為的那種只受委屈不受寵的大家族裡的庶女。

言瑩瑩捏著繩子,頭也不回地,似乎有點原形畢露的意思:“哦,確實是要回婁都的,不過在這之前先幫哥哥辦件事。你也該結一下路費了。”她聲音冷淡,彷彿睡了一覺醒來就變了一個人,在昏暗的夜色中透出一股詭異,“姐姐會法術,應該沒問題的吧。”

“我的法術還是沒問題的……誒?等等,你要做什麼?”應青青感覺背後一涼,但竟也不覺得言瑩瑩會害她。

言瑩瑩轉過頭來甜甜一笑:“沒事的,只是需要你陪我一起去探一下‘狼窩’。”

應青青舒了一口氣:哦,探一下狼窩而已,雖然她是鳥,但也不至於怕沒開靈智的狼。

不過之後她就明白了,此‘狼窩’非彼狼窩。

他們進了林子深處,遠遠看見一個商隊模樣的馬車隊伍向她們迎面過來。

應青青腦子裡一下子呼啦湧上來一堆想法:哪家正經商隊會大半夜趕路?還在這亂林子裡抄近路?難道他們就不怕自己的貨物被人守株待兔了嗎……

言瑩瑩不知應青青的胡思亂想,她把應青青探出來的頭按回去,緩緩停下馬車,顫著嗓子向著那群人大聲道:

“各位商人老闆,我等在此處迷了路,深林恐有猛獸,可否允許我們與你們同行?”

應青青聽得整個妖一哆嗦,她感覺言瑩瑩好像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就像她認識的有隻由戲園子裡的死物化為的妖怪,俗稱——“戲精”。

那方領頭騎馬的人見眼前是一名女子駕著一輛馬車,頓了頓,比了個停的手勢,向身後人擺擺手,他身後那人便立刻翻身下馬退到車隊中央的馬車裡去了。領頭那人嘴角隱有笑意,但好像後面馬車中的人才是老闆,他只恭敬垂首等著。

很快,隨著腳步聲傳來的是一陣溫和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是個中年男子:“各位因何來此?何時迷的路?”

言瑩瑩一副很害怕還強撐著的樣子:“……我們是從姻緣鎮來蒼雲山祈福的,下山時……那馬伕、馬伕竟故意帶錯路……我、我們就迷路了……”

“不必害怕,”那老闆走上前來溫聲說,“我是這個商隊的老闆,姓郝。我們商隊不過是做些尋常的米糧生意罷了,這麼晚還在趕路實在是因為時間有些趕不及了。”

見言瑩瑩露出焦急的表情,那老闆又道:“不過既然有緣得遇小姐,必然還是要幫上一幫的,如果你們相信我們,便暫且與我們同行吧。”

言瑩瑩遲疑道:“……那好,我先問過我家小姐。”末了回身鑽到馬車輿裡去了。

……

婁都,晚風微冷。十里樓臨湖雅間,幾人談笑共飲。

“來!幹!”一唇紅齒白的青年紅袍半敞,青絲未挽,斜靠在窗邊,風流十足。他一手高舉著酒杯,另一手向旁邊一指:“來,曉和,你再陪我喝一杯!”

這位喝的一臉緋紅但實際毫無醉意的青年便是言家二公子言越然,言卓。

應澄泓無奈笑了笑,舉杯與他隔空相碰,而後只飲了半杯。

韓其鈺抬手便灌一杯酒下肚,毫無品鑑美酒的意思,他搖頭:“你們斯文人的喝法,我是不會懂嘍……”說完直接提起酒壺往嘴裡倒。應澄泓眼看著也不制止他,那桃花釀後勁可是大得很。

果然,幾壺酒下肚,韓教導開始有點口不擇言了,他喊言卓:“越然,那孟拾姑娘當真找不見了?”

言卓面色一僵,很快又牽起嘴角,露出的卻是苦笑:“誰知道,我找她幹嘛?她又不是什麼美得驚天動地的美人……”人家是真想躲他,怎麼可能找得到……

他話音未落,門前的屏風忽然“哐當”一聲倒了。有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來,還往那屏風上狠狠踩了一腳。

失去了遮擋能力的屏風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

跟在那人身後的掌櫃的一臉痛苦地捂住了額頭,而後連忙關上門識趣地走人了。

言家的家事可不能隨便摻和,哎,可惜了那塊上好的楠木啊。

“言修之!你、你可別衝動啊,早叫你來你不來,現在倒好……還弄壞了人家的屏風……嗝……”韓其鈺大概是酒意真上頭了,張嘴就是一通胡話。

闖進來的那人面容比起言越然多了幾分硬朗,正是言修之,言辭,也就是言卓庶出的大哥,言家大公子,現任大理寺少卿。

“言卓!你是不是讓瑩瑩去、去了那匪窩?!”言辭雖然是大理寺少卿,但也只是個文人,跑得急了便像這般話都說不利索,他原地緩了緩,神情嚴肅,“雖然她只是你的庶妹,身份與你自是不可比,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啊!你怎能……”

言辭直衝著言卓走去,若不是面前隔著張几案,他怕是要撲到他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弟弟身上。而對此,言卓只是答了聲“是啊”並輕飄飄地給了自家大哥一個白眼,便繼續愜意地倚著窗,享受地品著酒,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指責。他知道他大哥就是過過嘴癮,意思不是那麼個意思。

再說了明明是他那妹子死皮賴臉地要幫他做這檔事的,說是想要為大哥分憂。自從他當上了大理寺的捕快,言瑩瑩這樣搶他事做的情況還少嗎?倒是他這缺心眼的大哥,每次都護著她。也不想想,難道他當初千方百計求得娘同意他當捕快就是想什麼都不做白得功勞嗎?

應澄泓知道這兩兄弟向來如此,也不便插話,便走到一旁將要開始撒酒瘋的韓其鈺一個手刀劈暈,隨手扔到了席上,發出了“砰”的一聲。

單方面對峙的兩兄弟忽然同時福至心靈,將目光投向了應澄泓。

“怎麼了?”應澄泓抬起酒杯微抿了一口。

“想不到啊,你應曉和竟然有這樣的身手。”言卓奇道。

“額,也沒什麼特別,就……這樣?”他右手四指併攏比劃著。他也不曾好好習過武,只是以前見妖怪姐姐曾這樣打暈過紅狐狸。

“可你剛剛手刀打的位置不對啊,那樣好像打暈不了人?”那個位置要打暈人需要很大的力氣。

“是麼,我……”

“等等!越然!不要再轉移話題了!這次瑩瑩去抓的可是人販子!她……”言辭打斷了應澄泓的話。

“哎呀,大哥你就放心好了,那傢伙一個人可以打你十個呢,再說,我已經派了人去接應,張溪也在,她出不了什麼事的。”

他大哥在關於妹妹安危的事情上過分上心了,竟然失態到這種地步,好在曉和性情溫和,應該也不會介意。

……

言瑩瑩到底是不是像張溪說的那樣能一個人打十個應青青不知道,但是就眼前的情況來看,不是很樂觀。

她們倆被迷“暈”了之後,感受了一陣顛簸,就被他們扛著扔進了一個地方。應青青的背還撞上了一塊硬硬的不知什麼東西,疼得她險些叫出聲來。

應青青沒多大事,她早就察覺到了老闆遞來的水裡有迷藥,便用法力攏著沒咽。

她轉了轉眼珠子,透過一層眼皮和一層布的視線有些昏暗,但還看得清。

這似乎是在一個挺大的地窖裡,仔細一看,四處蹲坐著許多羅裙不整的少女,約莫有三四十個。她們俱是眼蒙黑布,臉色蒼白,好像睡著了一般。言瑩瑩倒在一旁,嘴唇發白,緊皺著眉頭,顯然中招了。

嘖,真難聞啊……應青青在心裡哀嚎,她動了動被捆得生疼的手腕,然後猛地一掙,結實的麻繩瞬間斷成幾節。

忽然旁邊傳來“啊,好痛”的一聲,雖然是在呼痛但是顯然有氣無力。

原來應青青用力大了,手打到了半躺在她旁邊的人,怪不得她手上感覺軟軟的。

……等等,聲音好像有些熟悉?

應青青摘下蒙在臉上的黑布,往左挪了挪屁股,在昏暗中試探出聲:“……孟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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