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晦澀,殺機環繞。
雨幕之下,不管神色遲疑的周峙,李絢轉頭看向白鷹:“閣下想必就是永珍閣新任副閣主白鷹,自從本王在杭州絞殺汪朝以後,閣下是本王見過的,永珍閣第三位副閣主,本王可不願意看到閣下成為死在本王面前的第三位永珍閣副閣主。”
話剛出,立刻震撼人心。
白鷹低眉垂目:“那就要看南昌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白鷹手按在周峙脖頸之上,耳邊卻在不停的收束四下的各種聲音。
如今他困在長安,最緊要的,便是逃。
但前後左右,四周各處,隱隱間都有無數的聲音傳來,誰也不知道在這雨夜之中,李絢究竟調動了多少人,竟圍死了這裡。
雖然站的並不近,但李絢依舊能清楚看到白鷹手背上賁起的青筋。
不過李絢更加註意的,是白鷹按在周峙後背的那隻手,無聲無息之中,卻有元炁在悄然流動。
李絢有些好奇:替身換死,他究竟要怎麼做?
……
感受到李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白鷹猛地抬頭。
李絢輕輕一笑,淡淡說道:“其實本王有些未能想通,閣下為何不在曲江動手……曲江人多,一旦得手,很容易從四處城門逃走,何必要進入城中,一旦暴露,隨時便會有無數大軍蜂擁殺至。”
周峙臉色不由微微一變,這裡是長安,天下防守最森嚴的壁壘。
雖說整個長安,六成的高手都在皇宮之中,但皇宮之外依舊有不少。
隨便有個什麼人來,白鷹就走不了了。
白鷹走不了,周峙自然不用想,同樣也走不了。
“小心一點,南昌王在拖延時間。”周峙低聲警告一聲,白鷹默默點頭。
誰又不是在拖延時間呢。
隨即,白鷹抬起頭,看向李絢:“在下之所以不願前往城門,就是不想被那位世隱真人給堵住,南昌王算計精明,那位世隱真人已經有三天時間在這一帶城門謹守,任何試圖從其中逃出的人,都難免被明世隱從後來上一記。”
周峙猛然抬頭,看向李絢的眼神中充滿驚駭。
南昌王竟然是在數日之前,就已經知道他們情報交換住所是在曲江,甚至暗中調動了水卒。
這種算計實在太可怕了。
李絢淺淺笑笑,讚歎的說道:“白先生果然敏銳,若是先生肯棄暗投明,協助朝廷剿滅永珍閣,本王可以擔保,向陛下推薦,先生加入千牛衛,別的不說,一個千牛校尉還是有的。”
“一個千牛校尉,呵呵呵……”白鷹突然間笑了,看著李絢搖著頭說道:“難道在南昌王的眼裡,永珍閣只有這點分量。”
“是的。”李絢出人意料的直接答應了下來,他目光看向一側的周峙,神色淡淡的說道:“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問給事郎,一個千牛衛校尉,已經是朝廷能給的最大封官,因為在朝廷的眼裡,永珍閣之重,絕對重不過一州。而若是有準確情報,一個千牛衛校尉,便可以調動大軍,將永珍閣老巢直接剷除。”
李絢一番話,很有些大言不慚,白鷹下意識的看向了刀口之下的周峙。
周峙這個時候,卻無奈贊同的點頭,說道:“周某在宮中奮力二十多年,也不過是一正五品上的門下給事中。南昌王去年,剿滅天陰教,也不過時任一正五品下的婺州別駕。
永珍閣雖然看似宏大,但不過是因為朝廷從未真正的將目光放在永珍閣之上,否則只需集一州之力,便可毀滅永珍閣。
畢竟它甚至還比不得天陰教,沒有信徒,無法裹挾百姓,只不過是在情報訊息之術上有些造詣,但這種造詣,千牛衛,內衛,密衛,善長之人多不勝數,一旦被抓住梗節,永珍閣必滅無疑。”
白鷹這個時候,真的震驚了。
一直以來,他自以為以永珍閣身份,隨隨便便可以縱橫天下,莫能有敵。
但如今,當一切事實擺放在他眼前時,白鷹愣了,瞬間深受現實拷打。
他從來未曾想過,之前之所以未被朝廷抓捕,不過是因為朝廷從未將真正的力量放在永珍閣之上。
就在白鷹驚訝之際,就聽李絢淡淡的說道:“先生若是不願在長安為官,本王亦可以幫先生調回蜀中,不過蜀中,永珍閣總壇所在,先生回川蜀,反而容易陷身威脅。”
白鷹猛然抬頭,難以置信的看向李絢:“你是如何知曉,永珍閣總壇在蜀中的?”
白鷹話音剛落,一側的周峙已經忍不住的想要狠狠踢他一腳
白鷹頓時明白了過來,又氣又怒的低吼:“你詐我?”
“何來詐字一說?”李絢不屑看了周峙一眼,然後才對著白鷹說道:“千牛衛早就查知,永珍閣總壇所在是在蜀中,只不過一直以來,未得真正地點,所以才一直未有所動,若是先生肯相助,剿滅永珍閣,朝中……”
“好了。”白鷹猛地大喝一聲打斷李絢,目光冷冷的看著他,不屑的說道:“老子才不願做什麼朝廷鷹犬。”
“原來先生是南州人。”李絢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讓白鷹徹底變了臉色。
原來在剛才不經意間嗎,白鷹已經用了南州口音。
“你今日要死在這裡了。”白鷹的短刀緩緩的從周峙的脖子上挪了下來,人死死的盯著李絢。
李絢笑了,搖搖頭,說道:“本王如今就在這裡,就等先生動手。”
白鷹忍不住的要動手,但周峙卻突然拉住了他,語氣低沉急促的說道:“小心,南昌王向來好引人入陷,今日,千牛衛,金吾衛,還有大理寺的高手,都有各自職責所在,一時趕不過來,光憑雍州府的幾個人,是攔不住你的,走。”
白鷹滿眼詫異的看向周峙,周峙苦笑,說道:“非是在下別有想法,如今只要閣下能順利逃走,那麼朝中追逐目光必然在閣下身上,我要逃就容易了。”
白鷹微微搖頭,然後在周峙疑惑的眼神中說道:“你錯了,如今在我們四周的,並非只有雍州府的那些捕快,還有整整的兩隊鐵騎。”
“鐵騎?”周峙愣了,他有些沒弄明白情況。
今日出行之時,他刻意調看了千牛衛金吾衛,包括右衛,以及拱衛長安的南衙各部的分署情況,根本沒有任何兩隊鐵騎的調動命令,除非中書省配合南昌王演戲,否則這些東西,是瞞不過他的。
“拍拍拍!”李絢這個時候忍不住的拍掌,無奈的嘆聲說道:“給事郎為人嚴謹,本王也不得不多方籌謀。”
李絢的目光越過周峙,落在他身後的長街上,雨幕之中,一片的馬蹄聲迅速接近。
周峙立刻回頭,然後就看到一隊身穿藍色魚鱗甲計程車卒,從雨幕之中徹底的撞了出來。
為首的是一名身穿藍色金甲,帶著虎頭盔甲的年輕將領。
看到這些身穿魚鱗甲計程車卒之時,周峙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猛然回頭,看向李絢,赫然就看到,又是一隊身穿魚鱗甲計程車卒,從雨幕中走了出來,站在李絢的身後排成一列。
“南昌王,你瘋了嗎,竟然敢調動太子右衛率,還給他們披了戰甲,難道你不知嗎,你如此做,已經等同謀逆,抄家滅族,父母子女流三千里。”周峙瘋狂的語氣中,語氣中情不自禁的帶起一絲冷嘲出色。
李絢平靜的看著周峙,輕聲說道:“這些太子右衛率的騎兵,是本王找太子殿下借來的,一路悄然出東宮,出延喜門,抵達此處,你覺得本王憑什麼,能夠讓守衛延喜門的右監門衛士放行的?”
周峙微微一愣,隨即就難以置信的說道:“是聖旨,你的手上有聖旨,不,這不可能,你的手上若有聖旨,不可能我不知道。”
“陛下親筆手詔,又如何需要你知曉。”李絢微微抬頭,兩側的右衛率騎兵,頓時作出了衝鋒的姿勢。
周峙的眼中,似乎並無這些騎兵,一道靈光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猛然間難以置信的看向李絢:“陛下已經懷疑內侍監了?”
李絢頓時沉默了下來,周峙臉色一變,他說錯話了。
此刻,李絢已經拿到了他最想拿到的東西,已經沒必要再拖延下去了。
李絢左手手猛地向下一揮,下一刻,他已經手持七步量天槊,整個人如同脫兔一樣的衝了出去。
動若驚雷。
這一瞬間,兩支右衛率騎兵同時驚起,瞬間已經如同兩道鋼鐵洪流一樣,朝著中央的馬車狠狠的轟殺而去。
對面,那面一名金甲虎頭盔的年輕將領,速度相比李絢竟是絲毫不弱,手裡的長槊瞬間就突刺到了馬車之前。
李絢手裡的長槊,已經同一時間,狠狠的刺進了馬車之中。
“滋啦”一聲,強大的力量之下,整輛馬車瞬間炸裂開來。
白鷹站在馬車中央,周峙跌倒在地,面對直撲過來的兩把長槊,白鷹藝高人膽大,直接伸手抓向了兩把長槊的槊身之處。
白鷹江湖老手,如何不知道朝廷軍陣的恐怕。
實力強悍的軍將,甚至可以配合軍陣,擊殺整個世間最巔峰的修行者。
就比如薛仁貴,比如裴行儉。
但南昌王,白鷹心中閃過一絲冷笑,玄胎初境的修為,即便配合軍陣,又能有幾分修為發揮出來。
白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屑。
心思扇動逐漸,白鷹就已經幾乎捏住了兩把長槊。
但也就在同一瞬間,兩把長槊卻無比詭異的一跳,瞬間就從白鷹手上跳脫。
危急臨身,霎那間,白鷹腳尖一點,整個人已經極速的向前跳躍而去。
但他快,兩把長槊更快。
“滋啦”兩聲,鮮血已經血泉一樣的從白鷹湧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