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外殿之中,章婉玉和葉綰綰兩個人帶著一大隊親信從外面而來。
站在內殿大門之前的千面佛和方千山立刻拱手:「見過聖女,見過大長老。」
葉綰綰直接點頭,問道:「如今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回稟聖女。」方千山直起身,看向葉綰綰,眼神火熱:「一場天水之下,山谷外丘神積手下的官軍損傷慘重,死亡起碼在六成以上,若此時殺出去,應當能將他們全部驅逐出黑龍嶺。」
方千山右手死死的握住了刀柄,臉上十分的興奮。
他雖然不知道這天水由來如何,但卻不耽誤他想要衝出去大殺四方。
一旁的千面佛臉帶猶豫,似乎想問什麼,但卻始終都沒有能問出來。
他的目光不時的望向死死封閉的內殿門口,他究竟在想什麼,已經一目瞭然的。
對於那突然而來的一場天水,千面佛和方千山,還有絕大多少天陰教教眾,都不知道原因如何。
雖說絕大多數教眾都將其歸於天陰神女的神罰,但千面佛卻知道,一切肯定來自媱後的絕密安排。
眼前天陰教的高層就他們四個,葉綰綰和章婉玉之前一直都不在總壇,這事和他們無關。
但是媱後。
突然,千面佛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一抬頭,發現赫然是葉綰綰。
葉綰綰的深深的看了千面佛一眼,然後才面色凝重的說道:「沒那麼容易的,丘神積部只是唐軍一部,別忘了,南昌王可一直都在黑龍嶺上窺伺,他和官軍的大部人手都沒有損傷,貿然開戰之下,我等未必有多少勝算。」
「沒錯。」章婉玉介面,贊同的說道:「況且我教準備並不充足,這一場天水突如其來,相關的戰船,水手,弓箭,差的不是一丁半點,你們別忘了,在黑龍嶺,還有一名杭州府水師都尉。」
雖說都知道,這一場天水是媱後施展的特殊手段,但在之前,媱後卻並沒有告訴任何人。
即便是章婉玉隱隱猜到了什麼,但對這場天水什麼時候會來,會有多大規模,她也一無所知。
如此之下,你讓她怎麼準備。
「聖女,大長老,還是衝一衝吧,起碼能提升一些士氣。」千面佛忍不住還是上前勸說,
他贊同方千山的建議,認為應該在現在這個時候,直接衝殺出去。
只要衝去了,那麼他們和官兵之間的氣勢,很可能就會直接調個個。
「今夜非同其他,耐心等候便是。」葉綰綰的態度無比堅決,站在她身邊的章婉玉也是同樣堅定。
千面佛側頭看了方千山一眼,無奈的拱拱手,主動出擊的計劃只能這樣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從後方傳來。
一名士卒快步的走到了方千山的身後,低聲的說了情況之後,便立刻離開。
見到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方千山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強笑,然後才看向眾人,拱手肅然說道:「諸位,就在剛才,已經有人直接突入了地下迷宮,沿途所有的守衛,都沒能抵擋住他。」
「自己人?」千面佛一句話直接問了出來。
方千山不得不點頭隨後說道:「不是官府之人,卻又能直接衝入到地宮當中,在無數密密麻麻的路線中,找到唯一正確的通道,肯定是自己人。」
「自己人?」葉綰綰的眉眼一冷,現在這個時候,強行闖入地宮的自己人,怕是來者不善啊。
章婉玉一隻手,按在了葉綰綰的肩膀上,葉綰綰回頭看了一眼,眼中的冷意迅速的消散。
「傳令各處,加強戒備。」章婉玉神色平靜,淡淡的說道:「既
然是自己人,那麼肯定能夠找到這裡,等等看吧,究竟是哪一位會到現在的時候,來到仙人谷。」
「喏!」方千山和千面佛相互對視一眼,眼中都帶著無比的凝重。
天陰教總壇雖然隱秘,但實際上知道的人不在少數。
除了東海王和西域王之外,魔門其他各宗也都有不少人知道這裡面的秘密。
畢竟魔門各宗一脈相承,天陰教的佈局手段也逃不開這些脈絡,深通其道的人很容易殺進來。
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葉綰綰和章婉玉他們根本抽不出力量去阻止。
突然,一陣異常急促的腳步聲在外殿門口響起,眾人立刻回頭。
還是之前那名士卒,他站在門口,神色慌張的拱手道:「啟稟聖女,外面……外面開始往地道內灌水了?」
「慌什麼,地宮有足夠的排水機制,不管有多少水都能夠排出來。」葉綰綰立刻不客氣的呵斥了一句,一揮手,那名士卒立刻就被趕離了這裡。
「他們還是抓住了我等弱點啊!」章婉玉抬眼看了方千山一眼,搖搖頭,說道:「若是之前我們的人殺出去,哪怕我們能夠阻止被人灌水,出去的人,也會成為赤果果的靶子。」
一旦官軍灌水的意圖暴露出來,為了阻止官軍灌水,他們衝出去的人,必然會千方百計的保護通道入口,到時候,無數弓弩之下,必然是死傷一片。
「但是地宮的排水措施終究是有限的,外面的天水,足夠將整個地宮全部淹掉。」方千山的語氣十分的凝重。
一旦整個地宮都被淹,那他們就算是擁有天大的本事,也非得全死在這裡不可。
「放心,不會有事的。」熟悉莊嚴的聲音,突然間在外殿響起。
在場眾人立刻低頭拱手,手掐太陰訣,肅穆讚道:「聖後萬安!」
「嘎嘎嘎……」內殿石門在生澀的聲音中緩緩的開啟。
低著頭的千面佛臉色十分的難堪,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
「嗖嗖」兩聲,兩張巴掌大的短箋枝節從十分縫隙中直飛而出,然後狠狠的釘在了地面上,隨後,媱後的聲音再度響起:「按令行事。」
「遵令!」所有人,都趕緊低頭俯首。
「嘎嘎嘎……」生澀的聲音中,內殿石門緩緩的關閉。
葉綰綰轉頭看了章婉玉一眼,章婉玉微微點頭,葉綰綰伸手抓起了地上的短箋。
葉綰綰看了一眼之後,目光微微一凝,立刻遞給了章婉玉。
「走!」短箋上只有一個字。
看到這個字,章婉玉的臉色立刻就是一沉。
一抬頭,她就看到了葉綰綰滿是擔憂的眼神。
章婉玉微微搖頭,同時將短箋遞迴給葉綰綰,然後重重的點頭。
章婉玉深吸一口氣,直起身,看向一側的方千山。
方千山的臉上同樣是無比的震驚之色,他手裡的短箋早就被死死的折起,根本沒有給其他人看的打算。
章婉玉這個時候開口:「既然都接到了密令,那麼就依令行事吧。」
「是!」方千山和千面佛同時躬身。
章婉玉轉身看向葉綰綰,葉綰綰微微點頭,下一刻,兩個人同時朝外走去,腳步很急。
等到兩人離開之後,千面佛才直起身,眼神擔憂的說道:「方兄,聖女和大長老她們……」
千面佛老辣成精,章婉玉和葉綰綰就算是再怎麼謹慎,也被他看出了一點端倪。
「那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事情。」方千山的臉色一陣冷漠,他轉頭向外,看向外殿門口,沉聲說道:「我們的任務,是阻擋外面的那些不速之客。
」
千面佛沉沉的點頭,這就是他們的作用。
方千山是天陰教的忠城老人,對此自然沒有意見,但是千面佛……
「方兄,聖後的諭令,不知可否給小弟看一眼。」千面佛的目光落在了方千山手上的短箋上。
「嗯!」方千山點點頭,短箋隨手就遞了過去。
「多謝!」千面佛鬆了口氣,下意識的伸手去接短箋。
就在他接住短箋,伸手開啟之際,一道冷冽的刀光突然閃起,直戳他的心臟。
「叮」的一聲,千面佛身形急退,轉眼已經退出十米開外。
前面的臉上又驚又怒,右手短劍死死的護在胸前,但是心口的外衣,已經被直接撕裂了一道口子。
甚至裡面穿著的魚鱗軟甲,也被斬出了一道深痕。
方千山的功力不弱。
千面佛的目光從方千山冷漠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地上的那張短箋上。
上面只有一個字:「殺」。
銀鉤鐵畫,殺氣凌人。
冷冽的刀光轉眼再度閃在了千面佛的眼裡,千面佛手中的短劍立刻狠狠的向前斬出。
「當」的一聲,千面佛手裡的短劍已經被狠狠的斬飛了出去。
霎那間筆直冷冽的刀光直刺千面佛胸口,刀光映襯之下,是千面佛冷漠的眼神。
千面佛手中的短劍雖然被斬飛了出去,但是他的右手在長刀即將斬中自己的一瞬間,猛的一抬。
一根弩箭從他的袖底直射而出,轉眼便已經射向了方千山的脖頸之處。
危機之刻,方千山猛的側頭,弩箭已經插著他的脖子直飛而過。
「呲啦」一聲,長刀狠狠的斬在了魚鱗甲的破損之處,強力一突,魚鱗甲瞬間破開。
下一刻,鮮血飛濺,人命倒地。
「砰!」千面佛直接倒在了地上,雙手垂下,但他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方千山。
眼神中,透出一股不解的疑問。
站在前面,方千山平靜的看著千面佛,開口:「你不是千面佛的事情,其實我們從最一開始就知道了,只不過我們一直都以為你是千面佛的某一個替身,沒人想到,千面佛早已經死了。」
死了?
閻莊目光一凝,眼神中帶出一絲驚駭。
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方千山搖搖頭,沒有再解釋下去的興趣,他轉身朝著內殿門口走去,然而剛走了兩步,就聽「砰」的一聲,他整個人乾脆利落的直接倒地。
方千山的腦袋撞在地面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但他整個人依舊沒有任何聲息。
雖然在身後,閻莊卻能非常清楚的看到方千山左側脖子外面滲出了一點血,一點黑血。
死了,方千山死了。
閻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血已經流一地。
這個時候,他忍不住的想起洛陽,想起長安,想起家中的……
「啪啪啪」一陣鼓掌聲在後方響起,滿是讚歎:「真是精彩啊!」
兩股極輕微的腳步聲出現在閻莊身後,隨後,他就看到了兩條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