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之上,章婉玉一手抓著馬繩,一手緊握劍柄。
穿一身綠衣銀甲的她,騎在馬上,看上去英姿颯爽。
不過此刻,章婉玉卻是在死死的盯著城頭的混亂廝殺。
當看到兩側的高峰上方掉落的屍體時,章婉玉的臉色瞬間一變。
不好,他們的計劃失敗了。
不,更有可能,是他們被南昌王放過來算計了。
章婉玉的臉色頓時就是一沉,南昌王向來算計無漏,這回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機會,沒想到,還是被他給發現了。
一陣腳步聲在身後響起,章婉玉猛然回頭,就看到葉綰綰和何晴兒從後方疾步走了上來。
兩人都滿臉詫異的望著遠處的高峰。
走近了,葉綰綰眉頭緊皺的問道:“堂主,山上掉下來的那是什麼?”
“那是揚威將軍佈置的後手。”章婉玉看著葉綰綰的面容,尤其是看著她的眼神。
一時間,莫名其妙的,章婉玉有股在看南昌王的感覺。
“你怎麼了?”葉綰綰看到章婉玉有些發愣,趕緊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沒什麼!”章婉玉瞬間回神,然而她再度看向葉綰綰的時候,對方的身上已經沒有了南昌王的那股感覺,或許是她看錯了。
重新轉過頭,章婉玉再度看向城頭,然而她的眼前,卻是更多的滾石開始從城中砸出。
數十顆滾石瘋狂肆意的在山道上肆虐,那裡的天陰教徒,不管活的,死的,都成了血泥。
僅僅是這短短的時間裡,又有數百軍卒葬送了性命。
看到這一幕,章婉玉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子就從馬上翻下,轉身看向葉綰綰,急切的說道:“聖女,這裡的一切都交給你,指揮兵卒朝城門進攻即可。”
說完,也不管葉綰綰答應不答應,章婉玉已經領著大隊人馬,飛快的朝著城頭殺了過去。
葉綰綰望著城牆上激烈的戰況,眉頭早就緊緊的皺了起來。
何晴兒這時突然湊近,低聲在綰綰的耳邊響起:“這一次想要攻陷城門,至少怕要死上兩千人,以南昌王的性格,他絕對不會輕易的將梅嶺關交出去,那麼在關城之內,必然有異常慘烈的廝殺,到時候,再死上一千人也屬正常。六千人,死上三千人,聖女,這筆買賣可不怎麼划算啊!”
葉綰綰的神色頓時一沉。
何止是不划算啊,簡直是要命。
也就是天陰教眾歷來信仰堅定,為了天陰神女犧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還在堅持。
如果換作其他的軍隊,恐怕死上十之一二,就已經徹底崩潰了。
“聖女,為什麼揚威將軍和明威將軍會如此急迫的攻城,我們就真的有那麼著急嗎?”何晴兒一句話直接問了出來,然後死死的盯著葉綰綰。
方風錦和章婉玉雖然和李絢有著深仇大恨,可他們並不傻。
眼前如此瘋狂的進攻背後,肯定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葉綰綰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搖搖頭,臉色有些難堪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就像是那件事情一樣,他們連你也一起瞞住了嗎?”何晴兒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那件事情,自然是山上的那件事情。
梅嶺關兩側都是懸崖峭壁,從上往下攻根本不現實,但並不意味著它就沒有可利用的地方。
只要找一隊人手,從百米高的懸崖峭壁上往下扔石塊,那麼不管是砸不砸的中,城牆上守軍的注意力必然會受到影響。
這本來是一個很好的如意算盤,但可惜這一手被別人提前算到了。
殺傷雖然不大,但對人心的摧殘,卻相當驚人。
“聖女,伱覺得這一次,我們的機會大嗎?”何晴兒突然間說了一句,然後也不管葉綰綰答應不答應,她已經悄無聲息的混在人群中悄悄後退。
葉綰綰沒有阻止何晴兒的離去。
或許這一動作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
葉綰綰的目光抬起,城牆下,章婉玉已經衝過滾石陣,抓著雲梯直接衝了上去。
在她的下方,一具巨大的攻城錘已經被送到了城牆下,然後對準城門,狠狠的一下撞了過去。
“咚”的一聲,城門頓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城牆上的李絢,還有丘貞沐等人,同時不由得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城門後面,李絢早已經命人用青石徹底的堵死了,現在撞擊城門,和撞擊一堵城牆沒有區別。
天陰教的人不該這麼傻才對啊!
難道他們真的打算利用愚公移山的手段,來將城門撞開。
李絢抬頭看向突然出現的章婉玉,他心裡立刻明白,絕對不是如此。
方風錦和章婉玉現在這時候同時殺來,說明這兩人都早有佈置的。
所以在城牆下,還有很多天陰教的秘密手段。
後退!
李絢突然間低喝一聲,與此同時,他的右手猛的抓住了長槊的槊柄。
李竹在同一時間放開了長槊,瞬間退到了後面,一手就抄起地上掉落的弩弓,緊跟著就朝著章婉玉的身側一箭射出,一名灰卒的咽喉頓時被射穿。
方風錦看到這一幕,臉色頓時肅然。
之前李絢這麼做,是因為他知道在他的協助下,方風錦殺不了李竹。
但是現在,李竹也是如此做,那就說明,李竹有足夠的信心,認為他自己一個人有著完全的實力,來對抗他和章婉玉兩個人。
以一敵二。
“小心點,他已經玄胎境了。”章婉玉站在一側,嘴角微微閃過一絲冷笑,說道:“他只是在強撐罷了,因為只有如此,他們的局面才不至於崩毀。”
方風錦下意識的向四周看去,這才發現,不管是丘貞沐,還是周申,都已經很衝上城牆的天陰教徒激烈的廝殺了起來。
頭頂上方的百米懸崖上,不停的有東西墜落下來,這些已經不再是屍體,而是沉重的石頭。
頭頂還有滾石在不停的砸下去。
但無關是哪種石頭,都是衝擊心智的作用更大一些。
現在越來越多的天陰教徒衝上了城牆,李絢和他手下的軍卒應對的越來越難。
畢竟真正的殺人最多的,還是弓箭,但城牆上此刻已經沒有多少人在射箭了。
方風錦的目光落在城牆後面的兩架井闌上。
如今也只剩下那上面還有弓箭手在不停的射箭,射殺衝上城牆的天陰教徒。
只是他們距離城頭雖然不遠,但也不近,現在城牆上天陰教徒根本就觸及不到他們。
種種手段之下,即便天陰教大局處優,但在城牆上,他們一時也難佔上風。
……
李絢淡漠的站在那裡,右手的黑色長槊斜垂向地,李絢的目光彷彿也落在地上一樣,根本沒有看方風錦和章婉玉半眼,就彷彿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們身上一樣。
“小心,這個人是戰場老手。”方風錦突然間的一句話,讓章婉玉有些詫異。
南昌王怎麼就成了戰場老手了,他明明是當朝郡王,根本沒有上過戰場,也不可能上過戰場……
章婉玉的念頭還未落下,一抹銳利的刃光已經直接刺到了她的胸前。
兩把短劍在一瞬間全力的斬在了面前的長槊上,“叮”的一聲,章婉玉已經飛速後退。
整個人死死的貼在了女牆上,這個時候,她感到胸前一陣涼,下意識的低頭看去,赫然就看到胸前的衣裳被挑開了一道細縫,僅僅只有一道。
戰場上誰會在意那些。
刀光滾滾,方風錦已經朝著李絢直接殺了過去。
“叮叮叮”一陣刀槊交擊,兩道人影竟然是劇烈殺成一團。
刀光滾滾,槊影如飛。
正面交鋒天陰教除了老一輩中最強者的方風錦,李絢竟然是絲毫不落下風。
“咚”的一聲巨響從下面傳來,城門被撞的轟然作響。
城牆上的眾人,腳步不由得一頓。
章婉玉嘴角得意一笑,下一刻,她整個人已經瞅準時機,朝著李絢直接撲了過去。
頓時,三個人已經戰作一團。
刀光,劍光,不停的閃爍不定,但是卻始終壓不下李絢手裡的長槊。
長槊上面的力道十分的驚人。
這是天神生力。
章婉玉手腕被震得一陣麻煩,但是看向李絢的眼神中,卻帶著一絲忌憚。
她之前聽說過南昌王道武兼修的事,但到了現在她才明白,南昌王這哪裡是什麼道武兼修,這明明就是道門修行之下的護法功體。
長槊來回反覆,旋躍不停,兩名同等級對手強壓之下,他竟然有種越戰越勇的架勢。
彷彿有無窮的力量從體內生出,李絢心口一時間長嘯欲出。
“颯風沾、問途寒,誰與共飲,誰敢闖關?孤槊歸命人不還。”
冷聲一喝,李絢手裡的長槊直刺而出,狠狠的刺向了章婉玉的心口。
“叮”的一聲,章婉玉已經被勁力逼退好幾步。
但就在這個時候,鋒利的槊刃直接化作了一道細長無比的絲線,凌冽無比的直刺而來。
速度快的驚人。
“砰”的一聲,方風錦連身合刀,狠狠的斬在了槊刃之上。
長槊直接紮在了後面的女牆上,牆體立刻炸裂起無數的碎石,從後面直接砸在了章婉玉的後背上。
砸的他一陣生疼。
看到這一槊,章婉玉的臉色變得十分難堪。
“好霸道的槊法。”方風錦停步轉身,手裡的長刀死死的護在身前。
李絢手向前一探,一守,然而,漠然無比的眼神看向方風錦:“秦家槊法,請賜教。”
“翼國公秦瓊秦叔寶的家傳槊法!”方風錦頓時為之一凜。
他早年也是唐軍之中的一員,大唐這些頂級戰將的威名,他不知道聽過多少遍。
“不要再說了,他在拖延時間。”章婉玉站在一旁,一語直接道破李絢的目的。
李絢猛然間看向了章婉玉,兇狠霸道的眼神直接透入到章婉玉的眼中。
無聲無息中,一隻巨大的槊刃突兀的出現在章婉玉的意識當中,引的她下意識的向槊刃撲去。
但在眨眼間,章婉玉已經察覺到了不對,整個人猛的向側面一滾,鋒利的長刀已經從側面直斬而起。
“當”的一聲,刀槊交擊,鋒利的長槊霎那間後退,但又在霎那間直撲而上。
一槍再度狠狠的刺向了章婉玉。
一旁的方風錦心裡早就已經是無比沉重,他現在已經徹底明白,李絢已經看透了他們聯手的破綻所在,那就是章婉玉。
章婉玉畢竟沒有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正面廝殺之下,很多方面都無法做到極致。
如果是在其他時候倒也罷了,但是在和南昌王這種頂級戰將廝殺之下,這種錯處一旦被人抓去,立刻就被窮追猛打。
……
城牆之下,攻城錘在重重的撞擊城門之後,然後迅速後退。
徐山這個時候緩緩的走到了城門前,手裡出去一個綠瓶溶液,然後直接到了城門上。
“呲啦”一聲,城門竟然逐漸被溶解開來。
綠礬油,濃硫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