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一歲就繼承大統,無時無刻不在面臨太后及外戚的監視掌控,自然不能與別的小男孩一般,擁有無憂無慮的童年回憶。
可晏修的神色中隱約帶了幾分避之不及,短暫地一閃而過,祝思嘉幾乎快要懷疑是她看花了眼。
顯然,他這段經歷,他自己也心生嫌惡。
在他身邊這麼久,祝思嘉終於發現了晏修更甚以往的逆鱗。
興許他未完全獨攬大權、要在外戚手下委曲求全那幾年,是身為一個追求極致完美的強者,此生最大的恥辱和汙點。
她小心同他說話:“玄之,如果我說錯了什麼話,下次就不說了,你不要生氣。”
晏修反應過來自己沒控制住表情,站立起身,笑呵呵對她伸出手道:
“我怎麼會生你的氣?來,抱你下去進帳子裡歇。”
他擔憂祝思嘉多慮,邊抱著她往營帳走,邊低聲向她透露道:
“你知道的,我有許多文治武功皆不在我之下的兄弟,我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兄弟。我幼時雖貴為大秦太子,可太后日復一日地教導我,若我不能時時刻刻脫穎而出、大小事宜皆拔得頭籌,太子之位便一日不穩。”
“所以,我的童年記憶,是日月之東昇西落,是四季斗轉星移、不斷變換的星河,是東宮方向最早點亮的燈,是春秋的風雨和冬夏的大雪酷暑。”
“即便練武練到寒氣入體,手生凍瘡;即便唸書念道喉間發澀發痛,即便才五歲的我騎在馬背上,隨時都有可能被摔死。可我也絕不能掉一滴眼淚,認一次輸。”
只要他顯現出一次的無能,後宮裡,那群野心勃勃的人,就會立即衝上來撕咬他。
“若無昔日勤勤懇懇的小太子,便無今時今日能滅周亡齊的晏修。蟬蟬,這些記憶於我而言,確實算不上好的回憶。”
晏修抱著她邊走邊說,在眾人的或羨或起鬨的語氣下,緩緩走進營帳。
營帳門簾一關,帳內燭火和夜明珠的光輝就更加分明。
晏修支開左右,輕輕把祝思嘉抱到軟塌上,彎下腰,親手替她脫鞋脫襪。
儘管這些小事他做過多回,祝思嘉仍會害羞。
她無力地扶著晏修寬闊的肩,輕咬朱唇:
“玄之,這些事你又何必回回都幫我做?讓你低頭伺候我,我實在過意不去。”
晏修笑而不言,在她身邊找空坐下,拉過她一雙僵硬的長腿,開始照例給她捏腿:
“怎麼就不能伺候了?只因我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祝思嘉先是點頭,又是搖頭,其中緣由,她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總不能說,她自己都沒這麼伺候過晏修,晏修對她這麼周到,弄得她愧怍。
“我以前伺候得少了?”晏修嘴角噙著壞笑,故意在她白玉細頸旁呵氣,“蟬蟬這一病,竟忘了往日我們歡好過後,都是我親自叫水替你擦淨的。”
“天子又如何?蟬蟬,這裡沒有大秦天子和大秦昭儀,只有一對要恩愛白首的尋常夫妻。身為你的夫君,我若不疼你、不盡職責,換水來疼?”
他忽然提起那些害臊的事,祝思嘉以為他又想要了,本就僵僵的小臉漲得更紅:
“玄之,我現在還不能侍寢。”
晏修大笑:“我不至於那般不節制,你先好好躺著莫動,我替你看看腿。”
祝思嘉聽話照做,乖乖平躺在軟塌上,唯有一雙腿搭在他堅硬有力的大腿上。
晏修透過一雙手或輕或重的力度,仔細感受著她的雙腿狀況。
祝思嘉許久未下床走動,哪怕每日好吃好喝的養著,但她的腿還是萎縮得厲害,手稍微一圈,就能圈住她細瘦的小腿。
好在這幾日,腿上的皮肉比先前恢復了更多彈性。
只要她好好養著,他也悉心照料,相信不久之後就能痊癒如從前。
想到她瘦了不少,晏修默默將視線挪向她輕紗薄衣下的那團柔軟。
包裹不住的渾圓,隨著主人的呼吸緩緩起伏,凝脂般霜白的質感,這處似乎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這樣才好,她身上的肉很是聽話,全都長到該長的地方去了,摸起來舒服得不言而喻。
祝思嘉覺察到他灼熱的視線,換作以往,她早就連忙伸手捂住。
可今日她一改往日羞澀,仗著晏修不忍動她,明目張膽將裙子又向下扯了一番,抬起小臉,漂亮的眼眸裡充盈著無知懵懂:
“臣妾身上何處髒了?竟讓陛下看了這麼久,陛下再仔細看看,臣妾自己看不著呢。”
晏修的臉“唰”一下就紅得厲害,他收回目光,手卻毫不客氣地撫上:“嗯,那朕就好生看看。”
吃不到嘴,總該讓他聞聞味道。
但他顧及祝思嘉的身子,趁她徹底癱軟似水前,抽手離開,免得待會兒一發不可收拾。
晏修吩咐宮人將晚膳端進帳內,陪著祝思嘉慢慢悠悠吃完。
時辰尚早,二人藉著光,一個翻書一個擺練棋子,世界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夏日沒完沒了的蟬鳴。
當夜入睡前,晏修在冷水浴桶裡泡了足足半個時辰。
消暑解熱是真,降火更是真。
他回到榻上後,祝思嘉擔心他憋著難受,伸出手在他身上游走,試探道:
“玄之,我可以用手的。”
黑暗裡,無人知曉晏修的喉結滾動了幾次,他抓住祝思嘉的手,假意打了個哈欠:
“不必,早些歇息,明日我還要盯著你繼續活動呢。”
祝思嘉“哦”了一聲,乖乖不動了。
晏修怕她熱,又挪動了半分位置,祝思嘉忽然一個用力抓著他,正抓到他分明的腹肌上,宛如抓到銅牆鐵壁,她不安道:
“玄之,你是不是厭惡我了。”
如此無理取鬧,晏修卻喜歡得不行,他轉過身,面對著她說話:
“怎麼,我的好蟬蟬終於學會患得患失,學會吃醋了?”
祝思嘉帶著哭腔:“嗯。”
晏修:“這不是怕熱著你?免得你半夜嫌我燙,又對我拳打腳踢的。”
祝思嘉悶悶笑出了聲。
這幾聲輕笑似根羽毛,撓得晏修心裡癢癢的,她摸上去確實清爽微涼,晏修恨不得直接把她當冰塊抱進懷裡。
可他不能。
他聲音很輕,比她的笑聲還要輕,似一條緩緩流動的小溪,他道:
“蟬蟬若能在海獵前好起來,興許我就會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