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嘉立刻走出馬車,大聲叫住那名小驛使:“這封信是何人委託你轉交給我的?”
小驛使:“這……小的也不知道啊,送到西京的信件都是統一發放到咱們手裡的,咱們只管送便是。”
碎玉:“你說謊。”
每個驛使絕不會收來路不明的信,何年何月何時何人所寄,又要讓何人收,這些都是要明確登記在冊的,絕非他所言的統一發放。
小驛使嚇得快哭了:“姑娘,您就不要為難小的了,小的也身不由己。”
祝思嘉:“罷了,東西我既已拿到,便不追究了。碎玉,我們回去吧。”
究竟是誰,能無中生有把這塊玉寄給她?
馬車前腳一走,小驛使心驚肉跳進了驛站,晏行誇讚他道:“做得好,再賞你二十兩。”
小驛使笑眯眯接過他的打賞,多嘴一問:“逸王爺,您怎麼這麼快便遊歷歸京啊?大家都以為您會在外面待上好幾年呢。”
晏行眸中笑意頓時消散:“你問得有點多。”
他若是再不返京,就要眼睜睜看著祝思嘉變成晏修的皇后了,屆時,他們之間將再無可能。
十一狐假虎威地威脅他;“今日之事敢說出去半個字,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
回到皇宮,祝思嘉沐浴淨身才去太極殿見晏修。
自外戚一案後,朝中各項職位猛然空缺,晏修最近除了要處理國之大事,還要親自考核人才以填補朝堂。
最多時他一天能忙碌整整十個時辰。
祝思嘉特意從柳太醫處學了幾道養身補氣的藥膳,親手做了送去給晏修。
已到戌時,太極宮仍在源源不斷走出一張又一張或老或少的面孔。
祝思嘉把藥膳端進去時,晏修還在考察幾名年輕男子的治國之道。
她識趣地把藥膳放在一旁,準備默默離開,晏修卻面露躁色地將殿中幾人往外趕,讓祝思嘉進去。
見到祝思嘉,他緊鎖的雙眉才稍微舒展了些:“蟬蟬幾時變得這麼聽話了?”
祝思嘉不解,小嘴微張,默默看向他。
晏修把她抱到懷裡,使勁揉:“今天回來得這麼早,不在宮外多玩會兒?”
祝思嘉任由他揉搓:“臣妾就是怕陛下擔心,才早早回宮的,陛下難道還不高興?”
殿門和時宜地被掩上。
晏修索性直接一吻芳澤,直到祝思嘉在他懷中快要掙扎不動,才慢慢放開她,他吻得有些用力,渾然忘了她最不擅長換氣,等兩個人分開時,他才驚覺上唇竟被她咬破皮了。
祝思嘉皺著鼻子埋怨道:“你是不是想吃了我?”
晏修捏著她的指尖覆上自己的薄唇:“蟬蟬方才向我行刺,我還沒說什麼呢。”
殿門一關,穿堂風消失得無影無蹤,正殿裡即使放了冰塊也無法消解暑熱,祝思嘉從晏修懷中掙脫:“熱。”
晏修鬆開她:“嬌氣。”
分明是呵斥的語氣,他的唇角就沒放下過。
他太喜歡這樣的祝思嘉了,溫言軟語的祝思嘉他喜歡,像現在這般怙恩恃寵的祝思嘉他更喜歡,或許這才是她該有的本性。
即使世人更欣賞歷盡千帆後的那份穩靜,可那樣的人站在他面前,並不讓他感到鮮活。
不單是面對喜歡的人,這也是他為何會對祝元存晏為之流,更為縱容的緣故。
他們身上的生命力,會讓他時時刻刻感受到自己的年輕。
祝思嘉侍奉他享用藥膳,好奇道:“剛才進殿時,我見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晏修眉心一跳:“別提了,各部舉薦上來的人都是群庸才,就方才那幾個,連最基本的該如何治理水患都一問三不知。”
“若是大秦朝堂任由這樣的蠢材佔據,如何對得起天下子民?我當真該遺臭萬年了。”
祝思嘉捂住他的嘴:“不提這些了,安心吃東西吧。”
沒想到對於人才之任用一事,晏修竟重視到此種地步。
張氏外戚尚在時不僅在朝中扶持了眾多官員,分散在各處的地方官員更是多如牛毛,皆是花費重金從他手中買來的官階。
晏修不但要親自核實朝堂預備官員的實情,甚至小到治理小小縣城的縣令也要過一遍。
這也是西京城中來自各地之人驟增的原因。
能入得了他眼的,十個裡也挑不出兩三個。
兩個人正膩歪得起勁,殿外就傳出陣陣訴苦聲,憑白打斷了他來之不易的溫存,晏修頭疼不已:“胡順海!”
胡順海推開殿門:“老奴在。”
晏修:“殿外所跪是何人?”
胡順海:“是……是平涼侯和他的二公子。”
葉家?
晏修:“讓他滾進來。”
平涼侯帶著葉二公子走進正殿。
平涼侯……平涼侯……祝思嘉仔細在腦中思索關於平涼侯的一切,卻仍是沒想起任何有用的訊息,甚至連人家姓什麼都不知道。
罷了,左右無需她特意留意。
父子二人行完禮,祝思嘉才發現,站著平涼侯身側那名年輕人,與他並不像父子,那年輕人修長如竹,面如冠玉,與肥頭大耳的平涼侯完全不沾一點邊。
晏修:“平涼侯夜訪太極宮所為何事?”
平涼侯哭天搶地道:“還請陛下為吾兒作主啊!”
作主作主,天天就知道為半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叫他作主!
晏修不耐煩地看向葉滄海:“你有何事?”
葉滄海自覺丟人,和平涼侯站得遠遠的,他被晏修問得一愣,便躬身道:“啟稟陛下,是家兄有求於陛下。”
原來是葉青雲那個米蟲。
晏修:“說。”
葉滄海言簡意賅,將葉青雲今日所遇之事說了出來,晏修並不關心葉青雲成沒成廢人,他倒是對葉滄海刮目相看,沒想到臭魚爛蝦的平涼侯府竟養出他這樣出挑的人。
晏修沒急著處理葉青雲的事,反倒先考察起葉滄海的文章辭采,與葉滄海一問一答,葉滄海皆對答如流。
沒想到這對父子居然是今日那流氓的父親和庶弟。
祝思嘉聽得面色窘促,不停地伸手扯晏修的衣袖,可晏修沉浸在與葉滄海探討治國之道當中,並未分心留意她。
直到平涼侯吸著鼻涕問晏修:“陛下,可是想好該如何懲治那名女子和她的侍衛了?”
葉家翻遍全城都沒把二人挖出來。
晏修:“葉二公子珺璟如曄,可擔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