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劉衍和小旗官苗紹策馬回到大盤堡,此時陳勳已經回到了軍屯那邊,正在帶著數百軍戶青壯開荒。
趙民為此調撥了一千三百兩銀子,專門用於購買耕牛和農具,以及興修水利設施之用。
這幾個月肥皂工坊和曬鹽場的收入穩定增長,每月刨去各項開支之後,大盤堡都能結餘兩千多兩銀子,現在劉衍的手中已經積攢了上萬兩銀子的儲蓄,另外大盤堡的庫房裡還有七千石糧食的庫存。
可以說,現在的劉衍在整個王家莊都算是首富,就算是在夏河寨前千戶所也能排的上號了。
轉眼到了十一月底,靈山衛各處寒風肆虐,南河在寒風中已經上凍,冰面上甚至都能步行透過,不時能看到有王家莊各處煙墩的軍戶百姓,步行走過南河前往各處。
此時的天氣又幹又冷,寒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子一般,刮的人生疼。
這天一上午,劉衍正在總旗官廳內檢視王家莊各處的輿圖,研究著哪裡適合賊寇盤踞,根據夜不收這段時間蒐集來的訊息,哪裡有賊寇出沒。
就在昨天下午,劉衍已經收到王炆鎮派人送來的命令,讓劉衍調集人手和兵備,隨時做好出病故剿匪的準備。
出兵剿匪是劉衍提出來的建議,為的就是以戰練兵,剿匪取財,所以對於王炆鎮的命令自然是舉雙手支援。
昨天傍晚的時候,劉衍已經給幾個小旗官下令,命眾人進行戰前動員,準備出兵剿匪。至於到時候調集哪一旗人馬出戰,劉衍並沒有明說,先讓所有墩軍將士都做好準備,以防有人懈怠。
“甲長!”
就在劉衍研究輿圖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過來,抬頭看去,只見小旗官苗紹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來,說道:“甲長王家莊萬福油坊的王掌櫃來了,現在總旗官廳外面等候,一起來的還有十輛大車,都在外面的街巷上等候。”
“十輛大車?車上可是高粱!”
苗紹點頭說道:“甲長妙算,正是高粱,屬下看了看,不下兩千斤的上好高粱!”
劉衍笑著說道:“王掌櫃的動作還真快啊,走,咱們去看看。”
二人隨即朝著大門外走去,總旗官廳佔地並不大,很快就來到大門外,王靖當即笑著抱拳上前:“呵呵,劉總旗,又見面了。”
劉衍抱拳行禮,然後看了看王靖身後的十輛大車,笑著說道:“王掌櫃真是利落,這麼快就收購到這麼多的高粱,真是不簡單啊!”
王靖擺了擺手,說道:“劉總旗交代的事情,我肯定要竭盡全力去辦的,絕不會有半點疏忽。”
“請,咱們進去說吧。”
劉衍將王靖請到了總旗官廳內,苗紹則是出去招呼那十輛大車,前往大盤堡內的庫房,那邊趙民正在忙著登記近期新開墾出來的荒地數量,正好讓趙民將這些高粱錄入庫房內。
總旗官廳內,劉衍親自沖茶,王靖連呼不敢,二人在屋內對坐。
“我這官廳小而簡陋,王掌櫃見笑了。”
王靖搖頭說道:“話不能這麼說啊。現如今大盤堡在整個夏河寨前千戶所都是數得上的大屯堡,這樣的規模,這麼多的人口,可都是劉總旗的功勞,沒有劉總旗,便沒有現在的大盤堡。這麼說起來,大盤堡便是劉總旗的家,又怎能說小而簡陋呢?”
“哈哈。”
劉衍笑了起來,說道:“王掌櫃真是太會說了。”
“只是……”
王靖話鋒一轉,說道:“有個事我想問一下,不知道劉總旗方不方便告知?”
劉衍說道:“王掌櫃請講,只要不是機密之事,我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王靖抱拳謝過,然後說道:“是這樣的,此番劉總旗要的兩千斤高粱已經湊齊,今天便一次運了過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劉總旗要這麼多的高粱做什麼?”
此時的高粱雖然也多用於釀酒,但是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大部分的白酒都是用豆類、大米、糯米,甚至是各種雜糧、果蔬發酵釀成的。所以釀酒所需的高粱數額並不大,王靖自然也沒往這方面去想。
高粱需求最大的還是軍隊,高粱是一種非常好的飼料作物,可以用來餵養戰馬,所以明軍每年都會採購大量的高粱,這才是最大頭。當然了,明軍採購給出的價格也是非常低的,甚至還經常拖欠,最後直接賴賬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此時的朝廷已經非常窮了,軍費更是拮据。
劉衍看著王靖的表情,便笑著說道:“王掌櫃是不是想問,咱們靈山衛是否有大的行動,所以我才要囤積高粱,想要藉機大賺一筆?”
“呵呵,”
王靖笑了笑,說道:“我知道這是軍國大事,劉總旗肯定不方便說的。只不過如果真的有這方面的風吹草動的話,還請劉總旗方便的時候知會一聲,讓小號也跟著賺些零用。”
劉衍大笑起來,說道:“王掌櫃想的周全,可是這一次卻想的有些多了,咱們靈山衛並沒有什麼大的行動,我囤積這麼多的高粱也不是為了做馬料。”
“那……”
王靖想要繼續問下去,卻又意識到有些不妥,於是便嘿嘿一笑,不再說話了。
劉衍看著王靖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既然王掌櫃問到了,我也就沒必要有所隱瞞,畢竟將來我還需要王掌櫃協助,大批次囤積高粱呢。”
王靖明白這是劉衍將他當成自己人了,於是抱拳說道:“劉總旗放心,今日所言只是我心中疑惑而已,從劉總旗嘴中出來,進我耳朵為止,絕不會有別人知曉的。”
劉衍說道:“我之所以大批次囤積高粱,是準備釀酒的。”
“釀酒?”
王靖顯然不太相信,畢竟高粱酒在此時還不是很流行,由於蒸餾技術的限制,這個時代的高粱酒口感和口味都很差,遠遠趕不上黃酒和米酒,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是流行和黃酒與米酒,只有鄉野農夫才會去喝高粱酒、雜糧酒等等。
所以當王靖聽聞劉衍準備釀造高粱酒的時候,自然是不相信的,這不是明擺著準備虧錢嗎?
“呵呵,劉總旗說笑了,這高粱酒能賺到錢嗎?”
劉衍說道:“別人釀造高粱酒自然是要虧本的,可是我卻不一樣,我手中有秘笈!”
王靖誤以為這是劉衍在打馬虎眼,於是便笑了笑不再追問,劉衍卻繼續說道:“王掌櫃不要多想,我的確是準備釀酒的,而且兩千斤高粱還不夠,希望王掌櫃回去之後,要繼續大量收購高粱,只要高粱質量夠好,我大盤堡這邊有多少收多少!”
這下王靖算是徹底相信了,擔心的說道:“劉總旗可要想好了,千萬不要莽撞,畢竟劉總旗積攢些銀子也不容易。”
“王掌櫃的好意我心領了。”
劉衍笑著說道:“不過王掌櫃放心,這高粱酒的生意絕不會虧的,這將會是我大盤堡的又一條生財之道,而王掌櫃也會跟著大賺特賺的。”
王靖笑著抱拳說道:“呵呵,好,那我就跟著劉總旗發財了。”
就在這時,小旗官苗紹拿著一份交割單走了進來,抱拳說道:“啟稟甲長,王掌櫃運來的高粱已經全部清點完畢,數量為兩千斤,質量良好,按照市價每斤十二文的價格成交,摺合白銀共計二十四兩,這是交割單。”
劉衍接過交割單看了看,然後便遞給了王靖,說道:“王掌櫃看看可有出入?”
王靖笑著直接將交割單收了起來,並沒有看,說道:“不用看,劉總旗辦事我自然是信得過的。”
隨後王靖便接過小旗官苗紹遞過來的二十四兩銀子,笑呵呵的收進了錢袋之中。
“好了,現在財貨兩清,那我便回去了,繼續為劉總旗收購高粱,壓榨豆油。”
劉衍笑著將王靖送了出來,然後囑咐小旗官苗紹一路護送王靖出堡。
走到總旗官廳大門口的時候,劉衍裝作無意的說道:“下次王掌櫃再來送貨的話,可以讓王姑娘一同過來,看一看大盤堡的風貌,也可以散散心。上次王姑娘送給我的油脂,我還沒來得及謝過呢。”
王靖笑著答應下來,心中暗道:“看來我這傻姑娘的終身大事有門啊,看來回去之後可要琢磨一下了。”
送走了王靖,劉衍去庫房檢視了一下正在入庫的高粱,然後找到趙民詢問了一下現在大盤堡的家底。
趙民則是找到劉衍抱怨了一番,原本趙民的想法是過來教書育人的,可是劉衍卻把趙民當做了文案書吏,幾乎是壓榨一般使用,讓趙民每天每夜都忙到發狂,幾乎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劉衍看著已經消瘦不少的趙民,笑著說道:“趙主事的辛苦我是看在眼裡的,不過現在咱們大盤堡的情況就是這樣,別說做學問了,就連識字的人都很少。要不是這段時間趙主事教各小旗官以及一些墩軍識字,現在堡內恐怕就只有趙主事一個學問人了。”
趙民也是知道這些情況的,不過還是說道:“現在堡內的人口和事務都太多了,就只有我一個人帶著幾個學徒,實在是忙不過來。倒不是我怕累,而是擔心誤了堡內的事務。”
劉衍點頭說道:“趙主事的為人我是知道的。這樣,這段時間我派人去王家莊一趟,招募一些識字的夥計過來,多少可以幫趙主事一些。”
說到這裡,劉衍忽然想到了什麼,這趙民之前在王家莊之所以不合群,就是因為理念不同。
趙民是一個實用主義至上的讀書人,與那些一心做官、讀死書的書呆子不同,趙民想要幹實事,想要將自己的所學和精神傳遞下去。
之前劉衍跟趙民喝過幾次酒,趙民便談及於此,顯得非常的激動。
於是劉衍繼續說道:“至於其他的,我準備等到咱們大盤堡發展起來之後,再為趙主事建立一處私塾,由趙主事負責教授,專門為咱們大盤堡教授讀書人,教出來可以實幹的讀書人,如何?”
趙民聞言頓時激動起來,站的筆直的行禮而揖,說道:“甲長的大氣魄,趙某實在佩服,自當從命!從今以後,趙某便是甲長的馬前卒,願為甲長肝腦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