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賬不好查,燕明月看前半年,燕明蕎看後半年,這樣還快一點。
查了將近一天,賬目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兩人從掌櫃口中得知,鋪子裡有個夥計,曾偷過兩次東西,這人還有點關係在,是燕國公身邊得用小廝的妹子。
掌櫃的訓斥過幾次,但礙著這層關係,也不好說什麼。
燕明蕎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在。
父親身邊的小廝很得臉的,估計是把親妹妹安排到鋪子裡,這邊活輕巧。這間鋪子生意好,在這兒幹活有月錢拿,怎麼看都是好去處。
可是偷東西就是犯錯了,哪怕就是個最便宜的口脂也不該拿。
事不過三,況且已經給過兩次機會了。
燕明蕎看掌櫃的一臉為難,她想了想,好奇問道:“真的是兩次?”
掌櫃的乾笑兩聲,“怎麼著也算是公爺身邊的人,我這兒不好弄得太難看。”
那就不是兩次了,一次可以給機會悔過,但一直屢教不改,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燕明蕎對燕明月說道:“三姐姐,這事兒咱得管呀,這也算偷咱們的東西。”
燕明月有些為難,“可她哥哥是父親身邊的人,咱們這樣不太好吧。”
燕國公身邊的小廝,在府裡說話很管用的。
會不會惹父親不高興。
燕明蕎道:“有什麼不好的,咱們可是父親的女兒,她若是好好幹活,自然不管她。可又不是她的國公府,咱們都不能來隨隨便便拿鋪子的東西。”
這話沒錯,國公府的鋪子也要記賬,她們也不能隨便拿的。
確實是這個道理。
兩人讓掌櫃的把這人叫過來,很快,這位得用小廝的妹妹就過來了,比府裡丫鬟衣著好些,看著年歲也不大,十五六的樣子。燕明蕎沒廢話,直接道:“你偷過鋪子的東西,證據確鑿,趕緊收拾東西,先回國公府吧,後頭怎麼處置看夫人的。”
燕明月扭頭看了眼妹妹,眨眨眼睛,這就行了?
燕明蕎也眨眨眼睛,不然呢,難道還要跟她道個歉,好好周旋?
她是做了錯事,又不是求著她來鋪子幹活,有什麼說不得的。
小姑娘看了看掌櫃的,又看了看燕明月燕明蕎,“三姑娘五姑娘,我已經悔過了,求二位姑娘再給我一次機會!”
燕明蕎坐得端正,她對掌櫃的道:“鋪子裡有這種事,你該早告訴母親的,你不想添亂,殊不知這才是添亂。”
燕明月看起來更不好惹,她愛冷著臉,這樣看著還是燕明蕎好說話些。
燕明月道:“我妹妹說的沒錯,偷竊可不是小事,若非你兄長在父親身邊辦事,早該送你去見官了。”
夥計這回更不敢開口了,她面色慘白,耷拉著腦袋回了國公府,至於後面是送去莊子還是幹粗活,燕明蕎就不知道了。
這事解決之後,一直待到傍晚,兩人才忙活完。
第二間鋪子還得一陣再去,只能等下次放假再說了。
明兒燕明蕎想留家裡看看書,她這個月已經請了好幾次假了,傅先生雖說下課的時候補齊就好,別因為貪玩耽誤功課,她也都補齊了,但出去就吃吃喝喝,燕明蕎就心虛。
也該拿一整日出來看書了。
燕明月覺得自己也該看看書,向五妹妹學習,至少多學些東西。她不比五妹妹聰慧,沒有二姐姐出身好,是該自己加把勁。
若是燕明玉知道燕明月這麼想,心裡會欣慰些。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整天算計來算計去做什麼,不嫌累得慌嗎。
燕明玉不和兩個妹妹比,她不急著看鋪子,她在看楚堪疑給她寫的回信。
信上說,他臘月底能回盛京。
越朝的大將軍,曾為國家立下過汗馬功勞,如今也能顧著自己的小家,過年回來幾日。
信上還說,楚錚不聽話就訓,不必顧及太多。
說楚錚性子直,但沒什麼壞心。
這話燕明玉是認同的,自從他乖乖去書院上課,來國公府的次數就少了許多。不過倒是常往書院送東西,吃的用的,還有些該他母親準備、鎮北侯府管事顧不上的,都是燕明玉讓流霜收拾的。
對楚錚,燕明玉也挺盡心的,畢竟楚堪疑給她的銀子多,那些聘禮,足夠鎮北侯府請多少個丫鬟照顧楚錚了。
送過來的除了一封信,還有一些皮子一匣子寶石。羊皮牛皮狐狸皮,前兩樣可以做幾雙靴子,冬日裡穿著暖和。狐狸皮能做冬衣,楚堪疑送回來的多,足夠做一個大氅了。
寶石不知道哪兒來的,燕明蕎倒是知道,西北一帶多礦山,生產玉石和寶石,肯定是未來姐夫看見了,就給帶回來了。
楚堪疑說臘月底回來,燕明玉帶著兩分期許,這回不單單為了這些東西。
她能自己賺錢,不是靠鎮北侯府圈養的鳥雀,雖然她不求上進,可這是按自己的心意活,並非別人逼著她這樣。
楚堪疑這個人說實話有些無趣,從信上就能看出來,也不是會說花言巧語的人,不過這樣的人靠譜呀,就……哪怕他不在盛京,讓她一個人去守著侯府,也不覺得害怕。
燕明玉覺得,她現在算不上喜歡楚堪疑,但對楚堪疑還是有好感的。
楚錚成了加分項。
燕明玉往榻上一靠,這個位置正好能看見窗外,她窗外正對著一棵銀杏樹。這個時節自然沒什麼葉子了,不過心情好的時候,看光禿禿的樹也很好看。
沒什麼太陽,天有些冷,這個天氣適合吃點熱乎的東西。
燕明玉喊了一聲流露,“你去看看五妹妹回來了沒有,若是回來了,問問她要不要過來吃米粉。”
那種酸酸辣辣的米粉,大骨湯煮的,放很多豆芽和配菜,還有魚丸蝦丸,不知道燕明蕎會不會過來吃。
*
燕明蕎從水粉鋪子回來之後就看書了,沒想到二姐姐會來問她,她眼睛一亮,說道:“流露姑娘回去告訴二姐姐吧,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真好,又要去吃好吃的了!
自從老夫人和老國公回來之後,姐妹倆都是一個去壽安堂一個留正院,很少一塊兒吃飯。
要說和誰吃飯最自在,當然是和二姐姐了,在玉明軒想怎麼坐怎麼坐,可以大口吃,也可以小口吃,吃多飽都無所謂。
不必顧及著吃飯只吃七分飽,還要注意儀態。
燕明蕎在屋裡轉了一圈,給二姐姐拿了點心和果子,這就去玉明軒了。
玉明軒離正院不遠,院子帶個前院,有三間正屋,兩邊各兩間廂房,後頭帶個小花園。
小廚房在廂房那邊,房門口還有兩棵銀杏樹。院子後頭燕明蕎也見過,春天最好看,有好幾棵玉蘭樹,雪白雪白的,風吹過的時候,像一群振翅欲飛的白鴿。
燕明蕎進屋不用通傳,她從棉簾子後頭探出頭來,“二姐姐,我來啦!”
燕明玉對著妹妹招招手,“飯還得等一會兒呢,米粉要現做,先過來吃點別的。”
燕明蕎進院子的時候的確沒聞到飯香,感情還在現做呢。
小几上擺著金黃色的吃食,看著是肉,就是不知道是什麼肉。
“二姐姐,這是啥?”
燕明玉笑著道:“先吃這個,米粉在做呢,不知道好不好吃,這個我嘗過了,是好吃,就是些炸過的雞肉塊。”
米粉是廚娘第一次做,燕明玉也不知道怎麼把大米做成粉條狀,還能筋道彈牙好吃,就只說了個模糊的樣子,能不能做出來還不知道呢。
實在不行,只能吃麵條了。
燕明蕎看姐姐直接用手拿著吃,自己也就用手拿著,她啃了一口,嘎吱吃了一口碎渣,好香呀,一口油潤的香氣席捲而已。
面衣有鹹味兒,但更多的是香料味,燕明蕎本來就喜歡吃雞肉,無論是小雞燉蘑菇還是燒雞,只要是肉都好吃。
炸雞和燉雞燒雞還不一樣,這裡面汁水充盈,因為雞肉汁水多,所以儘管是油炸的,吃著也不覺得膩。
燕明玉把辣椒麵往妹妹面前推了推,“蘸辣椒麵味道還不一樣,不過太辣了,你少蘸點。”
燕明蕎又試了試蘸辣椒粉的,沒想到更好吃了!
怎麼二姐姐這兒都是好吃的。
炸雞翅炸雞腿炸雞肉,一大盤擺在面前,可以敞開肚子吃,燕明蕎啃完雞腿啃雞翅,這個炸的就連雞脖子都特別酥脆,吃得手指上全是油。
而且外面的面衣是一片一片的,就像魚鱗一樣,裡面肉也好吃,哪兒都好吃。
吃到一半,流霜進來,“姑娘,廚房那邊說米粉做好了,要現在端進來嗎?”
燕明玉深吸一口氣,“快端進來吧。”
丫鬟端進來兩個比臉還大的碗,燕明蕎這回聞道香味了。
骨湯摻雜著辣椒油和花椒油,嗆鼻的辛辣味。
兩人也沒去飯桌上吃,就對著坐在小几旁,青花瓷的大碗,上面是一層滿滿的看不出原來是啥的料。
燕明蕎把視線放到一樣菜上,燕明玉就能說是什麼,“豆皮絲。”
燕明蕎看向哪一樣,燕明玉就能說道:“加了蝦肉的魚丸,牛肉丸,火腿絲,溏心蛋。”
溏心蛋是什麼,怎麼還沒熟透,可軟軟的。
燕明蕎沒有廢話,直接吃了一大口,這還沒吃到米粉,她覺得不太夠味,就加了一大勺辣椒油,想了想,又加了一勺。
“二姐姐,這個好吃!”
燕明玉嚐了嚐,味道沒有以前吃的好,米粉不夠彈牙,不過勝在湯汁濃稠,辣椒夠味,配菜好吃。
“可以讓廚娘再試試,米粉更彈一點就好了,到時候讓母親祖母也嚐嚐。”燕明玉現在也會惦記沈氏她們,多撿了一條命,還多了關心她的家人。
燕明蕎覺得這樣已經很好吃了,都是長長的細條,就是和麵條的口感不一樣,米粉米粉,大米還能做成這樣的吃食。
燕明玉對吃得研究頗深,“大米還能做腸粉,做米花糖,等以後做好了叫你過來吃。”
燕明蕎吃了幾口米粉之後渾身都暖和了,米粉吃完她又把骨頭湯喝了,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完她又啃了一個雞翅。
她吃了一頭汗,身上暖和得很。
“二姐姐,這些可真好吃。”燕明蕎覺得這些也能去開鋪子,不過現在有玉芳齋、春餅鋪子要忙,而且她也不想一直走開鋪子找人合夥這條路子。
她現在閉著眼睛都知道怎麼開鋪子開分店了。
一直這樣,燕明蕎就覺得自己都在做同一件事,然後又重複了好多遍。雖然賺了錢,可是好像沒什麼用。
母親說趙老闆還做茶葉糧食生意,燕明蕎對這些也很感興趣。
南來北往,水陸商運,她要學的東西還多著呢。
轉眼到了十一月月底,玉芳齋也準備開業了,劉掌櫃寫了信回來,說是下月月初能準備開業。
盛京這邊的鋪子劉掌櫃管不了了,是新帶的掌櫃理事,學得快,倒也不用兩人操心。
燕明蕎等著下次放假把另一間鋪子的賬和三姐姐看完,再挑半日看看莊子,林香已經看了好幾個了,她看了覺得合適就能定下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