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夢迴莫干山+
四月二十三,丁持帶著一個長隨去中南省進玉石。
如今他是官員親戚,拿著員外郎丁釗的書信,那裡的官員也會賣個面子。
丁香囑咐他帶一車半椰子和半車芒果回來,她出運費。
丁持笑道,「侄女說笑呢,這點錢還要侄女拿,二叔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丁持這個表態讓丁壯滿意。若他敢收孫女的錢,看自己不拿鞋底子抽他。
二十五上午,丁壯、丁香、丁四富又帶著飛飛去了開縣丁盼弟家。
丁四富半個月前去過一次,說丁盼弟的手好多了,讓丁香極是開懷。
她還要看看傷勢,再去找明遠大師。
午時初到了合縣。
丁壯依然帶著飛飛等在衚衕口的茶肆,丁香和丁四富、綾兒去了丁盼弟家。
丁盼弟的情緒好多了,似乎眼珠都靈動了些許。
「謝謝香香,我還以為我活不了多久……」
丁香笑道,「盼弟姐好人有好報,定能長命百歲。」
趙大娘用溫水輕輕把丁盼弟手上的藥洗去。
看到手掌和拇指、小指已經長出一點肉皮,沒有之前那麼紅。無名指和中指、食指雖然沒有長皮,紅兮兮的看著嚇人,但沒有流水,比上次看到的好多了。
看丁盼弟的樣子,也沒有之前疼痛。
丁香笑得眉眼彎彎。紫蛇蛻真是神藥,以後不能再浪費做美容品,要多多地救人。ap.
她又給了丁盼弟一小盒藥膏,「恭喜盼弟姐,那個藥膏真管用,你的手一定能痊癒。呵呵,我再去問問明遠大師,看需不需要調整藥量。」
丁盼弟的眼裡有了期望,「病好了,我就不用當廢人了。」
丁香笑道,「那是,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若你想開鋪子,你可以問我,也可以去問龔掌櫃。我現在又要開間書鋪,鋪子正在裝修。若想買田收租,我幫你問我爺爺。三房的生意也非常好,珍姐姐已經定親了……」
丁盼弟對生活有了希望,就要跟她多講做生意的事了。丁盼弟的個性,不會甘願守著存款過日子,肯定想找樣事件做,手好之前慢慢想。
果然,她雖然不怎麼說話,但聽得非常認真。特別是在聽到丁珍找了一門好婆家,眼裡還閃過一絲笑意。
丁盼弟小時候,只有丁珍和丁四富跟她一起玩過,丁珍還給過她吃食。
丁四富不太敢跟丁盼弟講丁家的事,丁盼弟還是第一次聽說丁珍的定親了。
丁香對她眼裡閃過的那一絲笑意頗有感觸。她受了那麼多苦,心裡仍存善念。
這樣的好姑娘,應該有個好結局。
吃了晌飯,又說了陣話,丁香告辭,丁四富還要住一天。
進京後,丁香又去了那家胡人開的鋪子買了些黃油。
明天要去見明遠大師,還要求解惑,丁香準備給他做兩樣好吃食,把他的饞蟲勾出來。
回到家,衛嬸笑道,「李大嫂來說,姐兒讓買的草莓、牛奶、糯米粉和硝石都買到了,李總管也把姐兒讓做的模子和小棍兒、油紙準備了。」
她又拿出個幾手動打蛋器,「老爺讓人拿來的。」
打蛋器是丁香畫出來,讓「寶鐵」打的。沒有現成的鋼,鐵容易生鏽,用的是銅條。
晚飯後,丁香把丁壯、丁釗、張氏和衛嬸、綾兒叫去正院小廚房。
事情有些多,要全家總動員。
這兩樣東西目前必須保密,只供應老和尚和小和尚,所以只限於這幾個人知道。
她要做的吃食是雪媚娘和老冰棒。
在炎熱的夏季,吃這兩樣東西是多麼涼爽和愜意的事。而且,這兩樣東西只有她會做,老和尚想讓別人做都做不出來。
今天晚上做冰棒和用硝石製冰,凍一晚上。再把雪媚孃的皮子和淡奶油做好,明天一早起來包。
她先鄭重囑咐今天做的東西不許對外吐露一句話,就告訴衛嬤嬤如何炒糯米粉,做雪媚娘皮子。
她自己做老冰棒,綾兒負責燒火。
丁壯負責製冰。
丁釗和張氏做淡奶油。丁釗充當電動攪拌器的角色,張氏往裡加料。
這幾人已經習慣丁香時不時想出些稀罕吃食,沒有多問,各自忙碌起來。
給老和尚做的雪媚娘不能加雞蛋,原料是糯米粉、澱粉、糖、淡奶油、黃油、草莓,以及自家做的一些餅乾渣。
老冰棒的原料是糯米粉、牛奶、白糖、涼開水。
看到丁香把做好的「糯米湯」倒進模子,丁壯說道,「孫女,這糯米甜湯黏乎乎的,看著就不好喝,高僧嘴叼,不會喜歡。」
丁香笑道,「等到明天爺再看,他準喜歡。」
模子放在冰塊裡,冰塊放在敞口罈子裡,罈子上蓋了一個木蓋子,罈子外還裹了一床厚褥子。
忙到戌時,把做好的糯米皮和淡奶油放進桶裡,再把桶放進井裡涼著,幾人才回去歇息。
第二天卯時初,幾個人又去了正院小廚房。
罈子裡的冰塊有一半已經化了,但模子裡的「糯米湯」凍成了冰棒。
一共做了十支冰棒。
在場的人每人一支,再把丁立仁叫過來給他一支。還剩兩支,老小和尚各一支。
冰涼爽口,爽滑入口,沙沙甜甜……從來沒有過的的體驗讓那幾人驚歎出聲。
「這比冰西瓜甜冰塊還好吃。」
「冰冰的,沙沙的,好嚼好吃。」
「天哪,感覺昇仙了。」
這就是物以稀為貴,丁香從來不覺得老冰棒會比冰西瓜好吃。
丁壯和丁釗又做了些冰塊,把冰放進小罈子,再把兩根冰棒放進去。
丁香把昨天做好的皮擀成小塊,裝進打好的奶油、草莓、餅乾渣包好,放入做好造型的油紙內。
給和尚吃的東西不宜叫雪媚娘,丁香就取了個新名兒——雪芙球。
在場的每人一個雪芙球,再讓衛嬤嬤給董家送三個過去。
剩下十個拿去普光寺。
今天這兩樣東西都不會多拿。越少的東西才越稀有,越稀有的才越好,拿多就不稀罕了。
看著白白胖胖還泛著點紅的雪芙球,都說長得俊。再一吃,軟糯香甜,滿口奶香,好吃極了。
丁壯和張氏、衛嬤嬤更喜歡吃雪芙球,丁釗和丁立仁、綾兒更喜歡吃冰棒。
辰時末,丁香和拿著褥子的丁壯、拿著食盒的綾兒、飛飛坐馬車去了普光寺。
巳時末到了西山山下。
幾人又坐滑竿,午時到了普光寺。
因為有飛飛,沒有一隻鳥兒敢靠近丁香。
弘一小和尚正等在大殿門口。
他歡快地迎上前笑道,「貧僧師父說丁施主今天會拿不一樣的美食過來,師父和貧僧晌午連齋都沒吃……」
留著肚子吃好的。
後半句話沒好意思說出口。
丁香腹誹,老和尚也太饞了,飯都沒吃,那十個雪芙球不得一頓都吃了。
小和尚看看丁壯手裡的大褥子極納悶,什麼好吃的還要藏在褥子裡。
他吸了一口口水,領著丁香幾人去了禪房。
到了禪房外,一個青年和尚接過丁壯和綾兒手裡的東西,又請他們幾人去亭子裡等候。
丁香和小和尚、飛飛進了禪院。
此時正午,火紅日頭當空照,今年的夏天來得早了些。
丁香後悔極了,該多做兩根冰棒,她和爺爺也能降降暑。
還沒進屋,就又看見一個熟人走出來。
是邱望之。
他穿著便裝,有些狼狽。
他剛才還沒說完話,大師就火急火燎把他往外攆,態度從未有過的急躁。
原來是要見這丫頭,至於嗎。
丁香不知為何這人又跑來了這裡,真是老天給力。
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臉,脆生生招呼道,「邱大人,巧啊。」
小主人熱情,飛飛就熱情,伸長脖子衝他「咕咕」叫兩聲。
邱望之跟他們點點頭,扯了扯嘴角。
雖然沒笑,但眼裡沒有了之前的戾氣,這就是好的開始。
幾人一鷹進屋,老和尚把跑過來的飛飛抱在腿上,猴急道,「快把東西拿出來。」
青年和尚把兩樣東西放在几上。
丁香過去把褥子解開,從罈子裡拿出兩支冰棒,冰棒周圍還冒著白氣。
她給了老和尚和小和尚各一支。
老和尚沒見過這東東,問道,「這是什麼美味?」
丁香笑道,「冰棒兒,解暑降溫之上上佳品。」
老小和尚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又伸出手來。
「再拿一支。」
「還要。」
丁香搖頭,「沒了。」
老和尚愣愣了,似不相信只帶了兩根。
在確認是真的後,有些氣惱,「小施主怎地如何摳門!老訥為了感受這種美味帶來的涼爽,昨晚起就沒有喝水,上午還在院子裡暴曬了半個時辰,你卻只給老訥一根。還不說清楚,老訥囫圇吞棗,連什麼味都未品嚐到就沒了。」
丁香眨巴眨巴眼睛,這哪裡是高僧,比小和尚還天真爛漫。
不解道,「大師,你連我能帶解暑的吃食都算到了,為何沒算到我只帶兩根?」
老和尚氣道,「老訥要算也是算大事,哪裡想到小施主這麼摳門。」
丁香只得承認錯誤,「冰棒容易化,我不知道大師是否喜歡,就只帶了兩根。知道了,下次多帶些。」
小和尚用小粉舌頭舔著嘴唇,早知道就該吃慢些,他也沒有好好品嚐。
丁香又把食盒打兩,拿出兩個雪芙球,「這個做的多。」
老小和尚一口氣吃完三個,心裡才好過些。
他對被雪芙球噎得直伸脖子的小和尚說道,「出去吧,老訥與小施主有話要說。」
小和尚把飛飛抱出去,再把門關上。
老和尚捋了捋白鬍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丁施主叫那吃食為‘冰棒,老訥還以為叫‘雪糕。嘿嘿。」
又情真意切道,「老訥身體康健,沒有別的毛病。就是謂熱,炎炎夏季非常不好過。聽說雪糕既解暑,又美味,總想嘗一嘗。唉,苦於這裡沒有啊。」
丁香眼睛鼓得牛眼大,佩服得五體投地,這老神棍也太牛了。
另一個世界有雪糕這種事他都能算出來,那自己來自於另一個世界他肯定也算出來了。
丁香說道,「冰棒是冰棒,雪糕是雪糕,雪糕是冰棒的輕奢版,要更好吃一些。呵呵,我也會做。」
老和尚的嘴角流下一絲銀錢,趕緊擦了。
丁香又笑道,「我明天再給大
師做幾支雪糕來。不過這東西容易化,除非你們有冰窖。冷飲不家多吃,不能多做,」
老和尚道,「我們寺廟沒有冰窖,小施主就送四支,不,送五根吧。老訥三支,弘一一支,再給慧忍一支。」
彗忍是老和尚的大弟子,也是普光寺的住持。他徒弟的法都是「慧」字輩,不知為何小弟子弘一沒叫慧一。
丁香覺得關係拉得差不多了,起身給老和尚作了個揖,說道,「大師佛法精深,一定算出了我的來歷……」
她不敢把那層窗戶窗完全捅破,話說一半就眼巴巴看著老和尚。
老和尚狡黠一笑,「小施主有什麼來歷,說來聽聽。」
丁香翻了個白眼,一說到正事老和尚就裝傻。
她嘟了嘟小嘴,也只得裝傻道,「紫氣東來呀,大師的師叔一百年前就算出來了。」
老和尚收斂笑容,「阿彌陀佛,老訥師叔佛法精深,的確算出了百年後之事。小施主得上天眷顧,乃萬中一無。不過,老訥已經說過,天機不可洩漏,有些事恕老訥不便多說。」
丁香道,「我不為難大師,只是有些事裝在心裡無處訴說,難受。大師是得道高僧,救苦救難,聽我訴訴苦總成吧?」
見老和尚沒有阻止,丁香繼續說道,「華夏文化源遠流長,出現很多相近的詞,比如,偷天換日,偷樑換柱,偷龍轉鳳,移花接木……
「很不幸的是,我親眼看見了這類事的發生。我本意不想說出來,偷了就偷了,換了就換了,我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可是,我的心無法安寧,難受。求大師解惑。」
說完又躬了躬身,抬起頭目光坦然地看著老和尚。
若老和尚說「不多事,不生事,往事可憶勿陷入」之類的禪言禪語,她就閉著眼睛過好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