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吟道:
“凶神過處寒鴉哀,關山月影覆屍骸。
英靈何懼無常索,待我雄兵捲土來!”
一詩吟畢,滿堂竟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眼前似乎都浮現出追月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慘烈畫面……
那些慘死的冤魂不願投胎離世,在故土來回遊蕩著,等待大華軍隊擊敗匈奴,還他們故土。
一名富商站起身,正要認捐,見周圍肅殺沉重的氛圍,又默默地坐下了……
過了好久,眾人依舊沉浸在悲痛的情緒中,主持人只好小聲道:“誰願意為謝公子的詩作認捐?!”
“我!”
“我!”
“我捐三千兩!”
“我捐五千兩!”
“我捐八千兩!”
一時間群情激憤,不少人都叫嚷著舉手認捐,恨不能讓那些亡魂早日安息!
二樓的少年書生,望著這一切,半晌才沉吟道:“小玉長大了,心思深了。”
旁邊小書僮捂嘴笑道:“小姐,你不過比少爺早出生片刻而已,不要老是一副長姐如母的樣子嘛!”
少年書生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嗔怒道:“就你話多!”
認捐已畢,主持人先是向謝玉深深施了一禮,才道:“下面有請嶽公子奉上他的詩作!”
嶽麒陽款款起身,抱拳笑道:“小弟獻醜了。”
隨即吟道:
“西山秋點兵,壯士志凌雲。
驕兵才帶甲,長刀引雷鳴!
長蛇望北境,風雪亦相輕。
一朝遇匪首,蠻橫不留情!”
詩剛唸完,主持人便迫不及待地接話道:
“果然不愧是將門虎子,也只有嶽公子這樣在西山營中磨礪過的英傑才能作出如此豪氣干雲的詩,大家以為如何?”
蠻……蠻……蠻橫不留情?
唐庸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這詞怎麼聽著有點耳熟啊?
當然,在座的諸位一如既往地認為這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紛紛叫好!
然而更令他震驚的還在下面,只見一個臃腫的大胖子在兩名隨從的攙扶下站起身,舉起兩根手指道:“我捐兩萬兩!”
兩萬兩!
眾人聽了心頭肉都一陣亂跳,這豈不和小爵爺齊平了?待看清了說話的人是誰後,這才釋然。
有人低聲問:“這人是誰啊?好闊綽的手筆!”
另一人答道:“這是金陵首富沈老三,據說他的家財不在三公五侯之下!”
那人又問:“就算這樣,這詩也不值兩萬兩吧?我還是覺得謝公子的好些!”
“你懂什麼!”後頭那人答道,“沈老三是靠給軍中供應軍械和糧草發家的,兵部尚書的公子他能不巴結?!”
那沈老三認捐完還不肯坐下,擦了擦腦門子上的虛汗,半天才憋出一句:
“小人看嶽公子這首詩不僅是本次詩會的魁首,放……放眼整個金陵,恐怕也沒有能一較高下的!”
除稀稀拉拉的捧場外,大多數聽了都面面相覷,默不作聲,心中都道沈老三這馬屁拍得也太過了!
嶽麒陽不知是真覺得自己才高八斗呢,還是臉皮太厚,怡然自得地謙虛了幾句,才打算坐下,目光有意無意地朝二樓掃去。
“整個金陵都沒有比嶽公子寫得更好的了?”
就在這時一個戲謔的聲音在臺上響起,眾人循聲望去,正是那位吊兒郎當的小爵爺!
他也不在意眾人的目光,繼續懶洋洋地說道:“別說整個金陵城,我看在座的就有強過他的,謝公子的詩就不錯嘛!”
謝玉連稱:“小弟不敢!”
而被小爵爺當面擠兌的嶽麒陽整張臉都綠了,臉色難看得很,偏偏還不好發作。
雖然兵部尚書是握有實權的朝廷一品大員,可靖國公就算世襲了三代,現在也是超品的伯爵,品階上還是要高於他父親的!
只見小爵爺站起身,拍打著扇背,走了幾步,掃視著臺下學子笑道:
“誰要能現場作出公認好過嶽公子的詩,我以他的名義再捐兩萬兩!”
“什麼?!”
“再捐兩萬兩?!”
“還是以學子的名義!”
……
這下整個大堂又炸開鍋了,誰都知道今次詩會上的作品是要集結出版的,認捐的豪紳富戶也將在詩冊上留下美名。
如果詩作名列榜首,同時又捐贈白銀兩萬兩,那不僅對這人的仕途大有助益,說不定還會流芳百世!
想到此處,已經有不少人躍躍欲試,就連唐庸身邊的店小二也皺著眉,在絞盡腦汁地想些什麼!
嶽麒陽真是如坐針氈,不停地向主持人使眼色,讓他想辦法解圍。
主持人尷尬地攤攤手,他也沒辦法啊,一個尚書公子,一個國公府世子,他誰也惹不起啊!
可等了老半天,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一來是畏懼兵部尚書的權勢,二來擔心自己的詩並不能被公認比嶽公子的好,反而鬧了笑話。
嶽麒陽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整了整衣襟,還不忘幸災樂禍地瞥了小爵爺一眼。
然而唐庸卻坐不住了,雖然他是穿越過來的,但大華百姓都是和他同文同種的華夏兒女,即便不能戰場殺敵,也願稍盡綿薄之力!
如果真的憑一首詩就能捐贈兩萬兩,為北境遭受戰火的同胞解危紓困,何樂而不為?
因此,他明知這摻雜著小爵爺和嶽公子的個人恩怨,也決定冒天下之大不韙,出這個頭!
“小爵爺,在下有詩一首,想請各位兄臺指點一二!”
就在眾人以為一場大戲要草草收場時,忽聽得身後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唐庸的聲音並不大,卻能在如此嘈雜的環境中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這淡淡的一句,無異於在人群中投入了一顆深水炸彈,整個大堂瞬間沸騰了!
所有人都在尋找聲音的來源,最後順著店小二驚恐的目光,盯在唐庸身上。
小爵爺兩眼放光,他剛剛才明白,權勢往往能凌駕於對金錢和名聲的渴望之上,沒想到金陵城還真有如此有膽有識之人!
嶽麒陽的臉色此時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他原想這事過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金陵人傑地靈,我就知道不缺飽學之士,兄臺請吧!”
小爵爺笑意吟吟地合上摺扇,向唐庸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你……不是廚子嗎?”
店小二小聲嘟囔著,你一個讀書人不去求取功名,跑來應聘廚子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