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錯了。”
瘸子不知何時回過神來,平靜的看著童童:“無論是我們,還是猴子,所做的一切,不單單是因為你,更多的...”
“是我們想找回自己的心。”
“那顆曾經炙熱的...跳動的心。”
他的聲音依舊冰冷,但眼神卻是那般認真。
這一刻...
趕著馬車的蘇陽一聲不吭,陷入沉默。
傻子坐在角落裡,不知何時收起了自己憨傻的笑容,像是在思索,回憶著什麼。
只有瘸子的聲音,在這空曠的荒野不斷迴響。
“現在的我們,這裡...是空的。”
“說我們是一群會走,會動的屍體,腐爛,發臭的屍體,都是對我們的褒獎。”
“我們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也不知道我們想要做什麼,該做什麼。”
“就這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麻木的活著,再麻木的死去。”
“這是我們的宿命!”
“也是我們這群‘大奸大惡’之徒,應有的懲罰!”
瘸子的聲音微微顫抖,攥著柺杖的手不覺間用力些許,隱約可以看見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黑街,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我們去死,甚至是生不如死。”
“只有你...認為我們...還是人。”
“當人沉浸在冰冷的黑暗中久了,世界中突然多出一束光,哪怕是很微弱的光,我們也會下意識的去追逐。”
“或許這縷光不能照亮這世界,但卻可以讓我們在麻木中,多出那麼一絲...一絲的藉慰。”
“所以,我們救的,從來都不是你。”
“而是我們世界中的,那束光。”
“亦或者說,我們...”
“在拯救自己的世界,在拯救自己。”
“就算有一天,我們在這條路上死去,至少...相比過往,我們知道自己...為何而死。”
“這對我們而言,就足夠了。”
很難想象,始終冰冷,嚴肅的瘸子竟然能一口氣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隨著聲音落下,他抬起手,輕輕摸了摸童童的光頭。
童童眼角帶著淚水,抬起頭,看著瘸子,像是想要再說些什麼。
“無需自責,無需愧疚。”
“只要你心底的光還亮著...”
“一切,都值得。”
瘸子輕聲呢喃。
童童似懂非懂。
蘇陽再次用力地抽了抽馬的屁股,加速前行。
馬車跌跌撞撞。
傻子不知何時,重新露出傻笑。
夕陽漸落。
柔和的光芒將荒野行走的馬車鍍上一層金色的外衣。
連這殘破的荒野,彷彿都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就像是他們那黑暗的世界,因為這束光,而變得精彩。
“但你拿柺杖抽球了!小童童,我舉報!瘸子是...是壞人!”
“我作證,他柺杖上還有血呢!”
“你們這兩個腦殘!!!”
“但我們可以在夕陽下,肆意的奔跑!”
“嘿嘿,嘿嘿...”
爭吵聲打破這份寧靜。
“這是...”
童童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塞在馬車角落裡,慘不忍睹的子鼠身上,回憶起了什麼。
瘸子十分自然的換了換姿勢,擋住童童的視線。
“這是黑暗。”
“企圖摧毀那束光的黑暗。”
“所以我們準備認真的改造他,讓他散發光明。”
正在趕馬車的蘇陽隨後說道,面不改色,絕口不提改造失敗,會是什麼後果。
“我突然想起來,瘸子,其實你也可以在夕陽下,肆意的奔跑!”
“你跑的,其實挺快的。”
蘇陽隨意的將話題引導過來,分散了童童的注意力,笑呵呵的說道。
瘸子怔住。
“傻子!”
“按計劃行動!”
蘇陽突然高聲呼喊!
傻子摸頭:“什麼計劃?”
“黑街絕密計劃,第十五條!”
“名稱!”
“奔跑的瘸子!”
“啟動!”
這一刻,蘇陽的神情是那般肅穆,彷彿在訴說著一項十分偉大的事業!
傻子認真想了想,坐直身體,敬禮:“收到,長官!”
隨後,在瘸子茫然的目光中,傻子突然抬腳,直接踹在瘸子腰上。
直接給他從馬車上蹬了下去,並在其騰空時,順勢摸走了他的柺杖。
“哈哈哈哈哈!”
“駕!”
迎著夕陽,蘇陽肆意的笑著,揮舞手中的長鞭!
伴隨著嘶鳴,馬車驟然提速,捲起陣陣灰塵。
“報告長官!”
“完成任務!”
傻子再次敬禮,義正嚴詞!
“不錯,你拯救了世界!”
“一個孩子的世界!”
“哈哈哈!”
蘇陽的笑容幾乎就沒有褪去過,在這荒野上不斷迴響。
眼角還殘存著淚水的童童,看見此幕,終究還是沒有忍住,看著瘋狂追逐馬車的瘸子,露出一抹...清澈的笑容。
“瘋子!”
“傻子!”
“回黑街,我要和你們決鬥!”
遠遠的,隱約還能聽見瘸子的怒罵聲。
但已經無所謂了。
或許瘸子是真的追不上一輛馬車,瘸子他只是表現的十分憤怒。
或許...
蘇陽並不一定有他笑的那麼開心。
但...
管他呢!
至少在這一刻,黑街那三位在傳說中,殺人如麻,渾身染血的禁忌,在此刻...
以小丑般的方式,努力去淨化一位孩子的世界。
笑聲不斷。
馬車馳騁。
後方追逐馬車的瘸子,成為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最終消失在這片荒野上。
……
村落。
王秋生站在祭壇前,手中捧著一本古籍,不斷低語著。
最終十分鄭重的取出一個瓶子,將瓶內的鮮血倒在祭壇上。
鮮血順著祭壇上的紋路不斷蔓延,形成複雜的圖案,最終憑空蒸發在半空之中。
一縷縷黑色的仙靈之力自祭壇蔓延而出,湧入到他的體內。
剎那間,王秋生變得更加年輕了些。
如果說之前看起來是七十歲的老農,此刻的外貌也就五十歲出頭的樣子。
就連乾癟的手臂似乎都強壯了些。
“果然...”
“古籍上記錄的是真的。”
“仙吞凡,凡噬仙。”
“只要找好時機,一切皆有可能。”
“如今這世道,已經不是曾經那般...‘仙人至上’了。”
奇怪的是,王秋生臉上並沒有什麼喜悅之情,目光反而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