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兵痞聽到呂亨的話,還想叫喚,候二與王三等人更是在下面挑動大家鬧事。
倒不是他們不怕呂亨,而是知道,不管以後如何,今天若是不翻篇,將來他們倆肯定是這幫人裡最慘的,那還不如把水攪渾,搞出個法不責眾,反而最是安全。
可是現在的形勢早就不是剛剛了,他兩的醜態早就讓呂亨盡收眼底。
甚至都不用呂亨說話,眾人身後的錦衣衛緹騎瞬間衝出十幾騎來到臺下。
十幾個飛魚服在一名百戶的帶領下翻身下馬,直接衝到候崇等人面前。
“奉郭指揮使令,龍驤豹韜二衛,若有不法之徒鬧事,立斬!”
說罷,那名百戶帶著幾人衝入人群,直接將為首的候崇、王三用鐵鎖鎖了。
這可是錦衣衛啊,兇名天下皆知的錦衣衛。
兩人被當成小雞拎出來時,旁邊的人甚至連腦子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斬!”
那名百戶一聲令下,下一秒,候崇、王三的頭顱落地,激射出的鮮血,從腔子裡撒的土臺下全都是黑紅色。
靜!
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沒想到,錦衣衛真的敢殺人,他們這些人,他們這些人可都是功臣貴戚之後啊。
呂亨看到這一幕,也心驚膽戰地別過頭去。
很顯然,他剛剛那番話其實都是恐嚇,也沒想過真要殺人。
徐鶴冷冷看著土臺下,心中波瀾不驚,這一幕他早就猜到,在他接手兩衛後,遲早要發生。
當初接下這個差使時,他就跟至正帝約法三章。
第一條就是他要殺人。
在兩衛中,殺多少人,殺什麼人,請陛下提前准許,別到時候他要殺人立威,宮裡拖後腿,那就別整頓兩衛了,都回去歇著吧!
治軍需用重典的道理,至正帝還是知道的。
最後,周相、呂彬、方升幾個人是不可以殺之外,其他讓徐鶴視情況而定。
候崇兩人被殺後,場中徹底安靜了下來。
各人回營,登記造冊。
呂亨見事情已經被彈壓,還是不放心地將人馬留給徐鶴,自己方才離開。
而錦衣衛的一干人等則負責登檢兩衛到的這幫人。
一查不要緊,根據名單核對後,今天這些人,除了當官的,其他大部分都不在名單之內。
當徐鶴拿到那錦衣衛百戶呈送的名單後發現,一千來號人中,只有四百來人是在冊的京衛兵,其它要麼是臨時拉來的街頭混混,要麼是各將家中的家丁、奴僕。
看著這觸目驚心的資料,周弼恨聲道:“這些缺額,都被喝了兵血了!”
徐鶴合起滷薄收入懷中,然後讓那錦衣衛帶著人將不在冊的人員全都罰打二十軍棍趕出營中。
他才不管是誰家的僕役,敢冒名頂替入營,那他就敢打。
此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院中還是血腥氣撲鼻。
屋裡眾人,聽著外面被打之人的哭爹喊娘聲,一個個噤若寒蟬。
幾個千戶、同知、百戶,外面被打的人中,就有不少是他們帶來的,但此時他們壓根不敢說話。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這位受皇命整飭兩衛的徐駙馬,那是真的能下刀,真得敢下刀的主兒。
萬一讓對方找各把柄,咔嚓了,那就冤枉死了。
徐鶴聽了一會兒動靜,然後轉頭對堂中的李彝道:“聽他們叫你李彝?什麼彝?可有表字,哪裡人?”
年輕小將趕緊出列道:“回同知,屬下姓李名彝,表字紹宗。《詩·大雅》:民之秉彝的彝字!”
徐鶴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讀過書?”
李彝跪倒在地道:“屬下父親原為南京通政司左參議,後調任江西布政使司左參議,在任上,因揭發有人盜賣稅糧,故蒙陛下聖恩,準一子入京衛。”
徐鶴皺起了眉頭,首先,難怪剛剛候崇等人罵李彝,說他跟他爹一樣都是反骨仔。
原來起因在這裡。
其次,一般蔭一子入京衛,入的肯定是親衛,不可能蔭入龍驤、豹韜這種不能入值宮中的衛所。
這說明什麼?
說明皇帝很滿意李彝父親的做法,但下面人卻被得罪狠了,這些人買通了實際經辦的人,將李彝搞到這種只能混吃等死的衛所裡來。
而且,李彝家中只有二子,且大機率是庶子。
“你家中還有兄弟?”徐鶴問,
李彝點了點頭:“家中還有幼弟!”
你看,果然如此。
正經的文官,是不願意讓兒子來什麼京衛混吃等死的。
若是隻有一個兒子,對方肯定堅持不受皇帝的好意。
李彝能來,說明他爹有兩個兒子,且李彝大機率是庶出!
李彝的事情,以後可以再多瞭解。
當務之急是處理營中事務。
徐鶴對李彝道:“你既然通詩知禮,那你帶人去外面,裁汰剩下四百人中老弱之輩!”
李彝聞言,一抱拳,轉身出去了,其中沒有一句廢話,顯然,幾年的軍旅生涯,讓這個文官家庭出身的傢伙,也有了一點武人的樣子。
周相等人此刻心中忐忑,幾個千戶更是在徐鶴目光掃過時,送上奉承的笑臉。
其實,此時徐鶴已經決定了他們的去往。
那就是一個不留。
他本打算給這些人機會。
可自周相始,這裡有一個算一個,剛剛危機之時,都在作壁上觀,等著看他的笑話。
既然如此,這種人就不能留在營中了。
他先是將幾人全都遣回家中,等候訊息。
自己準備明日入宮求見,然後跟皇帝報備一番。
誰知一夜過後,徐鶴剛起床不久,宮裡就傳旨召見。
來的人還是陳洪,見到他時,陳洪神神秘秘道:“駙馬爺,出事了,端靜太妃一大早就去坤寧宮哭訴,說他侄兒周相如今在家尋死覓活,說駙馬你不給他活路,要拿了他的飯碗!”
聽到此言,徐鶴沉思片刻對陳洪道:“公公且先回去,就對陛下說我生病了!暫時沒法入宮!”
陳洪聞言上下打量一番徐鶴,你特麼哪裡有病?活蹦亂跳一大隻好不好?
但徐鶴堅持讓他回去!
他只能滿腹狐疑回宮稟告。
誰知至正帝聽聞後,不僅沒有問他這個東廠提督太監,徐鶴的病是真是假,反而讓人傳旨,著太醫院派太醫為徐鶴診病,而且賞賜了不少藥物去。
這下子陳洪徹底被整蒙了。
這皇帝也很古怪啊,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陛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