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皇上叫陳洪帶了一句話給汝王府的人,汝王府的人就撤了?”秦硯聞言大感意外,他盯著龔有為,彷彿在求證這件事的真假。
龔有為道:“首輔,確實如此,撤了!吳玉榮帶著人已經收拾東西準備離京了!”
“皇上警告他們了?”
“不清楚!”
“那去搞清楚,去,找個人問問陳洪!”
龔有為沒說話,一拱手便轉身出去了!
……
一旁的值廬內,中書王佩也把聽到的訊息給吳興邦說了一遍。
吳興邦也頗為詫異:“朝明,你說皇上帶了句什麼話給汝王府的人?”
“不知道,陳洪風一陣就騎馬回宮了,壓根沒有說話的機會!”
“去打聽打聽,怎麼回事!”
……
邱騰、蕭景訓和聞訊趕來的翰林院、禮部官員們,胡啦啦在午門外跪了一地。
通政使司的人緊張到手心冒汗,正勸著這幫人回去呢。
誰知大老遠就有人一邊跑一邊喊道:“汝王府的人走了!”
剛開始時,已經跪得頭暈眼花的邱騰等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知,那人跑過來時,大家才發現,原來是禮部右侍郎陸檄。
大家見是他,連忙問道:“陸大人,怎麼回事?你說汝王府的人撤走了?”
“正是,我剛剛在文淵閣時聽說,皇上讓太監出宮,對汝王府的那個長史說了句話,那長史就帶著人灰溜溜走了!”
邱騰聽到這,感動得老淚縱橫:“陛~~~~下~~~~”
“陛~~~~~下~~~~~”周圍跟著跪倒的蕭景訓等人齊齊伏首。
通政使於夢麟感慨道:“這是皇上體恤老臣,邱部堂、蕭大人,這是皇上體恤你們這些老臣吶!”
眾人聞言,又朝著宮內三叩九拜行了大禮,這才喜氣洋洋地互相攙扶了起來。
遠遠圍觀的百姓聽到這個訊息後也全都歡呼雀躍起來。
“皇上萬歲!”
“皇上聖明!”
“皇上英明吶!”
百姓們七嘴八舌,交口稱讚。
邱騰指著百姓對在場的官員道:“大家看看,皇上聖明,就連撮爾小民都能分辨,那朝廷就不可能出現那些魑魅魍魎,就算有,也會無所遁形!”
“邱部堂說得對!”
“沒錯,將來若是再有奸人行不法之事,咱們就到午門外敲登聞鼓,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
“是!”
“沒錯!”
“這個辦法好!”
好傢伙,這幫人發現了達到政治訴求的新辦法,可卻嚇壞了通政使於夢麟。
但他又不敢說話,生怕這時候說個“不行”,轉眼就被激動興奮的人群按在地上一邊罵他堵塞言路,一邊暴揍他一頓。
到了晚上。
徐嵩剛剛回到府中,就看見謝鯤、徐鶴與翰林院侍讀顧守元坐在堂上敘話。
見到徐嵩下值,一行人連忙拱手道:“首輔(大伯)辛苦了!”
徐嵩微笑著按了按手道:“都坐下吧,明善,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我府上了?”
顧守元笑道:“亮聲中了狀元,我特意上門來道賀!”
徐嵩心情顯然不錯,他哈哈笑道:“明善,你這話可就折煞他了,你是他的鄉試座師,又是李知節、謝鯤的好友,你一個長輩,怎麼倒來道賀晚輩了?”
顧守元此時已經沒有在京城時那種高高在上的鄉試主考派頭了,回到京中,就要擺正自己的位置,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罷了,雖然掛著春坊銜,不能以一般翰林視之,但京城藏龍臥虎,低調些總是好的。
“亮聲雖然是我學生,但馬上就要與我同在翰林院為官,我們不僅是師生,還是同僚,前來道賀也說得過去!”
徐鶴有點無語,大佬,你當年那股傲嬌勁呢?我還是喜歡那時的你啊!
你倒好,跟我整這套,我喊你叫哥,你喊我叫爸,哥,你找什麼呀?爸幫你找的把戲?
徐鶴自然不敢託大,站起來好一陣表示不敢當,又闡明瞭自己【一日為師終身為師】的堅定信念,這讓這件事告一段落,大家皆大歡喜!
等寒暄之後,謝鯤道:“明善兄,你這次來,一直在等閣老下值,是不是有什麼事?”
話題重回正軌,顧守元這次不再客套,而是點了點頭道:“我來為閣老拾遺補缺來了!”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徐嵩笑道:“明善,我何缺之有?”
顧守元微微一笑:“閣老一招驅虎吞狼,確實妙不可言,讓衛所兵故意搶吉王,又用吉王的例子敲打別的藩王。”
“皇上正好對這幫親戚的貪得無厭也膩煩著呢,順手推舟,藉著這事兒把汝王府的人趕走了,接下來,應該就是下令嚴查搶劫吉王的匪徒,最好搞得天下皆知,人盡皆知才好!”
“藩王們聽說此事後,怒則怒矣,但也擔心逼迫太甚,出現吉王那種不忍言之事!”
“對不對?”顧守元說完,轉頭朝三人笑了笑。
聽到這話,徐嵩、謝鯤、徐鶴三人面如土色,不可思議地看向顧守元。
顧守元趕緊笑道:“諸位放心,此事只有你們和我知道,不對,皇上應該也猜到了!”
徐嵩皺眉道:“明善,你是從何得知?”
“說來也巧,我家老僕,今日正好在城外買魚,在茶棚歇腳時,聽到隔壁桌兩個來自湖廣的差人說起此事!回來後便告訴了我。”
眾人聞言,長舒了一口氣。
不過轉念一想,估計很快就有人知道了,雖然不可能像顧守元和至正帝一樣,知道如此詳細,但瞞是瞞不住的。
徐嵩此時看著顧守元道:“明善,你剛剛所說,拾遺補缺是什麼意思?”
顧守元笑道:“哪有如此笨賊,當著苦主的面說出那些話來,我得知此事時,本覺得皇上定然也如我所想一般,一笑了之,可後來我想了想,想出此計的人了不起啊!”
他說道這時,謝鯤一臉古怪地看向徐鶴。
顧守元不察,繼續道:“此計妙就妙在,雖然陛下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為之,但也會借坡下驢,藉機敲打汝王府的人!”
“更妙的是,為了達到敲打的效果,陛下必然下封口令,不許宮中和湖廣那邊,不準再傳此事。”
徐嵩道:“所以……”
“所以,收益最大的人就是您徐閣老,陛下很快就能猜到是您所為,您不如把吉王府搶來的東西,送進宮中,如此一來,君臣默契,陛下也不會再想,徐閣老下次遇到事,會不會再拿藩王,甚至是他來做局了!”
“當然,一通訓斥是少不了的!但下官覺得,君臣之間擁有一個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是不是更好呢?”
說完,他微笑著看著徐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