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正想跟我解釋清楚,誰知剛說出兩個字,就聽噗的一聲。
“師父!”我被嚇得大驚失色。
小胖迅速衝過來,將師父從我肩頭挪開,讓他平躺在地面。
如今我手腳都是傷,想要正常行走都艱難,根本無法帶著師父和小翠的屍身離開。
小胖已經慌得亂了分寸,我及時呵斥他:“你冷靜一下,現在找雜草蓋在我和小崔的屍身上,然後帶著我師父離開,請大夫給我師父看病,安頓好了再來接我們。”
小胖緊緊看著拳頭:“阿行,我怕他們追上來殺了你。”
“你放心吧!我在小翠身上佈置陣法,保證不會讓他們發現的,你只管安頓好我師父,再回來接我。”
小胖鄭重點頭,背起師父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我,身上沒了剪刀和針線,便只能撿起地上的石子,在小翠周圍佈置了簡單的法陣,從懷裡取出一顆曬乾的蕪子草,塞進小翠嘴裡。
這草屬藥材,又經過師門特殊手法炮製,曬乾之後能掩蓋屍身腐臭的味道。
做完了這一切,我才重重地躺在草地上,手上腳上的痛感已經讓我徹底麻木了,若不是師父突然昏厥,我怕是已經沒有精神頭支撐到現在。
胖子回去再折返回來用了足足小半天的時間,我在草叢裡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直到聽見拖拉機噠噠噠的聲音,嚇得我猛地驚醒,瞬間額頭冒出冷汗,緊緊抓著草根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甚至控制每一口呼吸。
我以為是小翠的父親和那老道士來抓我們,結果聽著那車噠噠噠地離開,並沒有靠近我們,這才鬆了口氣。
直到再次傳來腳步聲,隨即出現了小胖那張臉。
這裡返回鳳凰村需要兩個多小時,返回縣城只需要一個多小時,小胖擔心我出事,便揹著師父一路拼命地跑,把師父放在了縣裡的醫院,醫生檢查一番也沒說出什麼問題,就給輸了液,讓人先住著。
小胖這才僱了一輛三輪車,從縣裡返回接我們,因為要拉一具屍體,小胖還特意多給加了錢,車主這才同意。
一路顛簸,小胖問我要不要去醫院,我告訴他直接開車送我們回家。
師父堅持帶出小翠的屍身,那這屍身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我身上的傷,自己處理了一下,平時採的藥材此刻都派上了用場。
而師父在第二天醒來就急匆匆出了院,返回家中就問我屍身放在哪裡。
“地窖呢!不敢放在明面,怕村裡人忌諱。”
師父點頭鬆了一口氣,“我去看看,今晚就讓她入土為安。”
我剛要開口詢問師父,到底為什麼?
一定要帶回小翠的屍身!
師父已經提前預判,打斷了我要說的話。
“你想知道什麼,等我回來再告訴你。”
我訕訕地閉了嘴,靜靜的等著師父去了後院地窖。
師父身上這門手藝需要最多的便是牛皮,而那東西需要經過特殊處理,風乾浸泡儲存,需要在長期潮溼的地方,儲存最為乾爽的皮質。
所以別人家的菜窖儲存過冬的食物,而我家儲存一張一張的牛皮。
因為我們師徒倆舉止怪異,師父又不屑和村裡人解釋什麼,漸漸地大家都會下意識地避開我家住的院子,而後院的菜窖在他們眼中也是極其神秘的存在。
沒人來過,也沒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什麼。
所以我放心地把小翠的屍身藏在地窖裡,哪怕有人看到。也不會貿然前去檢視。
師父片刻後返回,我以為他會和我說一段離奇的故事,沒想到他只留下一句話就什麼都不說了。
“小翠身上有七鬥天罡的氣息,她或許和你有關係。”
我眨著眼,等待師父繼續說下去,結果便看到他翻個身打起了呼嚕。
“師父,你說完了?”
師父囈語:“吭…完了。”
我不知道師父下一步要做什麼,只盼著快些天亮,師父就能告訴我了。
誰知我這一覺睡得特別沉,師父何時離開的我絲毫不知。
看看外面的天還沒亮,我猛地想起什麼,拄著小胖給我做的柺杖一瘸一拐地來到後院,地窖的門開著,我正想爬下去,一道手電筒的光亮照在我臉上。
“誰?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手電筒晃在我臉上讓我睜不開眼,小胖好像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自己在那亂蹦亂跳。
“哈哈,我就知道,肯定會有人來偷我物件的屍體。”
我別過頭去,無語地說了一聲:“小胖!手電拿開。”
小胖猛地一驚:“啊?阿行?”
“你怎麼在這?”激動地朝我撲來,趕緊攙扶。
正好他來了,也免得我費勁巴力地爬下地窖。
“你下去看看,小翠的屍身是不是不見了?”
小胖雖然害怕,但也知道我這腿腳不便,他硬著頭皮下了地窖,片刻後爬上來,聲音激動。
“阿行,真的沒有!胡家村的人來偷的?”
“小胖,完了,我師父好像帶著小翠失身進山了。”
“啊?六爺咋不吱一聲,他那身體一個人扛著屍體,能行嗎!”小胖只以為我是怕師父累到。
我立馬掉轉頭,柺棍噠噠的快速杵在地面上。
“小胖,你能揹我到西山嗎?”
小胖一路揹著師父回到縣城,幾個小時不曾休息,此時雙手都是抖的。
我也知道他為難,便趕緊又說:“算了,你扶著我吧!”
小胖猛地蹲下身拍了拍自己肩膀:“上來!”
我絲毫沒矯情,趴在了小胖背上。
如今誰也別嫌棄誰,遇到這麼棘手的事,只能互相扶持。
小胖揹著我進山,剛進山沒多遠,天空便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山間道路里泥濘,一個人走路都難,更別提小胖揹著我了,尤其是他對這山裡並不熟悉,我趴在他背上指揮也容易走迷了路。
最重要一點,是這些年師父從不讓我去埋葬我媽的子母棺位置,所以就算進了山我也根本找不到。
我倆只能停下腳步等待雨停。
而此時深山當中,師父已經把小翠的屍體扛到了子母棺附近,當年這裡就是他布的陣法,才會十幾年沒人敢靠近。
我們一直等著,雨也未停,我和小胖背對著背緊緊靠在樹蔭下,不過雨太大,樹蔭無法遮擋雨水,不出片刻我倆已經渾身溼透。
而我身上有傷,沒一會的功夫便開始發起了燒,人也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而睡夢中,似乎出現了一幅畫面,師父將小翠的屍身就放在子母棺一旁,他坐下開始布法。
下一秒天空開始烏雲密佈,暴雨傾盆落下,打破了他畫出來的佈局,突然一道身影在師父身後出現。
他手裡拎著一根棍子,猛地敲詐師父脖頸,這幅畫面和小翠父親打死他媽那一幕幕重疊。
我猛地驚醒,才發現自己燒得厲害。
而就在此時在山腳下的方向有腳步聲傳來,不出片刻,手電的光亮也晃在了我臉上。
“阿行啊?”
“是我!”
來人似乎就是來找我的,我心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如同剛剛夢中師父被小翠父親害死的畫面。
“快回家吧,家裡來了一群人,說是你偷了他們家女兒,給你家房子點了。”
“什麼!”情急之下我身子猛地撲了出去,直接摔在泥土裡,臉上髒了一片。
小胖也被驚醒,扶著我起身:“這是怎麼了?”
“快點,我們馬上回家。”
小胖揹著我一路狂奔,下山這一路又摔了幾跤,終於站在了我家那片廢墟面前。
房子火勢起得很旺,轉眼便只剩房梁,和被燒黑的木炭。
我跪在地上絕望了,小胖哼哼唧唧地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