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了一張巧嘴,說的話聽著還真有點道理。
眼看流民中有人意動,顧歸揮手。
自有人站出來呵斥:“縣太爺有令,膽敢在萬民堂生事者,杖殺!”
“來人,將此人待下去,行刑。”
“其餘三人,各***板,再敢亂言,杖殺!”
氣勢十足的話壓住了那人的嘴。
聽到自己即將被杖殺,那人意識到不好臉都白了,他還想吶喊為自己辯解。
可有人速度更快,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就拖出去。
軀體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留下了些許的血跡。
很快外面就傳來棍棒加身的聲音,以及那人嗚咽的痛苦聲。
既然是杖殺,那麼每一棍子都是不留情的,奔著要人命去的。
沒過多久,對方下半身就爛了。
那血肉在棍棒落下來時皮開肉綻,悠哉棍棒提起來時被粘連著帶走。
碎肉血液灑落在周圍,這是當街行刑。
不只是那些流民,還有一些清檯鎮的居民見到。
起初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還有興趣走過來指指點點。
可見那人在棍棒下逐漸沒了聲息時,不少人害怕的散去。
尤其是那些流民。
若說剛剛還想為自己討一個“公道”,那麼此刻全部噤若寒蟬。
驚恐的眼神無處安放。
一個個低著腦袋,表示自己的柔順。
院子裡還飄著肉香,本該飢餓的人群聞著那肉香卻覺得作嘔。
“諸位,粥好了,排隊來打飯吧。”
偏生有人開口,示意他們準備吃飯。
他們想拒絕,卻想到自己的處境,和外頭還沒停息的棍棒聲閉嘴了。
這一頓,他們渴望已久的肉糜,吃在嘴裡如同爛泥般難以下嚥。
流民中有幾個膽子小的,不過剛入嘴一口,就忍不住跑到不遠處吐了。
空氣中除開流民的臭味,還有血腥味和酸味。
種種氣味混雜在一起,徹底無聲。
帶頭的被杖殺,那些聲援的,面對自己身上的那二十棒接受的不要太快。
一個個硬氣的沒有喊出來。
好在殺雞儆猴的效果達到,顧歸的人並未對剩下的人下死手。
這一批流民,暫時安分下來。
最起碼錶面上看著,沒什麼問題。
身處流民中的小天,端著碗喝著粥,依舊耳聽六路眼觀八方。
飢餓許久的一餐,吃的沒滋沒味的。
吃好後,自有人來安排後續的事情,小天見到有人起身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沒多久,又有幾個人跟了過去。
其中有一兩個,是他在城門口聽到有異心的那些人。
小天猶豫一番,也摸了過去。
假山後面,傳來了壓低的說話聲。
“現在怎麼辦,這縣太爺竟然來真的。”
“我們已經死一個人了,先緩緩,然後將訊息傳出去,問問當家的怎麼辦。”
“哎煩死了,都怪那個二當家的,現在他死了,城裡的事情都得重新安排,接頭人還沒過來。”
後續的話就偏到閒聊上去了,聽到這些,小天暗自記下後,便往前院走去。
路過一個拐角時,見到有個人背對自己低著頭正在做什麼。
那動作有點猥瑣,因為他扒開了自己的衣裳在胸口尋找什麼。
手指還時不時摸一摸。
一個大男人做這種自戀的動作,就算是小天也尷尬片刻。
“咳咳!”
他出聲提醒,那人像是被驚到一樣,迅速將衣襟合攏轉頭。
在見到是和自己一樣的流民後,那人面色才一點。
“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小天好心詢問著。
對於真正的流民,能幫助他還是願意的,他就是這麼過來的。
“不用了。”
男人倉惶搖頭。
小天也不在多管閒事,目光從對方身上掃過。
因為匆忙,對方的衣襟並未徹底整理好,露出了一小片肌膚。
正好在鎖骨的地方。
從那裡,小天見到了一塊紫斑,像是胎記一樣。
本準備離開的小天,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城門口的驚鴻一瞥。
好像就有一個人的手腕上,也有一小塊紫斑。
當時他還聽到有人問那是不是胎記。
小天目光又落在那人胳膊上,遮蓋的嚴嚴實實,看不到什麼。
許是察覺到小天的眼神,那人將手往後躲了躲,怎麼看都做賊心虛。
想到李歲歲讓自己盯著這裡的緣由,小天笑了。
“這位大哥,你這裡是胎記嗎,我之前也看到有個人和你這個胎記差不多呢。”
“真好玩。”
含笑的語氣,像是不懂事的孩子。
被小天這麼一說,男人快速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領子將肌膚全部遮住。
“對,胎記,是胎記,哈哈,好巧啊。”
乾巴巴的話下,小天看著對方那冒著冷汗,過於蒼白的臉色又道。
“阿哥你是不舒服嗎,這裡每隔三日就會有大夫上門幫忙看診的,算算今日就會有大夫來了。”
“阿哥我帶你過去吧。”
不容分說的,小天上前就拉住對方往外走去。
可那人卻強行拍開小天的胳膊。
力氣很大,讓小天還後退了一步。
小天露出錯愕的表情,眼裡還有了淚光,似乎不知道為何自己一番好心被人這般對待吧。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勉強笑開:“我真沒事,多謝你的好意,我先走了。”
說著匆忙拋開,那背影怎麼看都像是在逃命。
小天神色一沉。
不對,絕對不對。
想到什麼,再回到院子裡時,他站在角落中打量著這些流民。
這些人神色各異,每一個都惶恐的看向四周,生怕自己小命不保的模樣。
盛夏中,這麼多擠在一起,溫度很高,不少人身上在流著汗。
有些人為了涼快,或是撩起袖子,或是解開衣襟散熱。
就連女子,也稍微散開袖子。
可小天看的很清楚,有那麼幾個人,穿的嚴嚴實實的,除了雙手和腦袋外,什麼都沒露出來。
他躲開眾人視線,找到了丫丫。
“阿姐,幫我個忙。”
“你說。”
丫丫身體大好,見到小天是欣慰的。
小天說,他現在跟在一個大人物身後在這裡做事,不過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認識。
“晚上你……”
待吩咐好後,小天就躲在流民中,有意無意的靠近他懷疑的那些人。
那些人很警惕。
哪怕都是流民,因為不認識小天,便不怎麼搭理。
直到傍晚時,丫丫端來了解熱的綠豆湯。
冒著絲絲涼氣的綠豆湯,讓所有人的眼睛當忘了過去。
口水再度分泌,沒了肉腥氣味的綠豆湯,足以讓人忘記白日裡的那一聲聲棍棒。
“排隊,一個個來。”
有人喊著,丫丫在邊上幫忙端碗。
這次流民很安分,沒人膽敢站出來鬧事。
小天端著一碗湯在不遠處的地方,直到某一刻,手指動了動。
恰好丫丫正在給一個人端綠豆湯。
她往前走一步,腳踢到桌子上,沒站穩,手裡的碗就潑下去。
那冰涼綠豆湯就灑在那人的身上。
“對,對不起!”
丫丫著急的喊著,更是走過去為對方擦拭著衣服。
好在都是倒在胸膛上,不是什麼敏感的部位。
丫丫滿臉愧疚,那人見是個小女娃娃也不好生氣什麼。
直到丫丫不經意間將那人的衣領拉開些許。
蠟黃的肌膚上,便冒出來一些紫斑。
有大有小,分佈在肌膚上,非常明顯,丫丫看的清楚,其中一塊紫斑的邊緣,有潰爛的痕跡。
神色呆愣的丫丫讓那人低頭,那人見到了自己胸膛上的那些紫斑,便推開了丫丫。
“沒事,一些面板病,以前大夫說過沒什麼問題。”
這話說得模湖,像是為了遮掩什麼般。
“啊,哦……”
“對,對不起,我重新給你打一碗。”
丫丫道歉,面上保持愧疚,可她的手在輕微顫抖。
“不用了。”
那人丟下這句話,鑽到人群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