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街在地動中損毀的較為嚴重,這幾日才有了復甦的跡象。
早晨集市,熙熙攘攘,人不多。
包子鋪倒是開了,這會有個客人正在買東西,付了錢正要走人。
小天看到,那人錢袋鼓鼓的,裡面或許還有些銀錢。
有了錢,就能給阿姐買藥。
可自己要……動手嗎。
小天不知道。
他將自己藏在陰影中,一動不動的。
唯有那雙眼睛,滴熘熘的打量周圍的人,那是藏在暗中的獵狗,卻因為鎖鏈的束縛,還沒有撲出去。
身體緊繃的小天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很輕,來人似乎年紀不大。
熟悉的香味出現在身旁,小天扭頭,就看到了昨日那個小姑娘。
她竟然又找到了自己。
她想幹什麼?
諸多想法如光影閃過腦海,小天沒動,因為對方的身邊依舊跟著那頭古怪的貓。
李歲歲將包子放在地上,還有一包藥。
“快歇會去吧,吃了藥你阿姐就能好。”
短短一句話,如同炸彈投擲在小天耳中,讓他想要站起來的身體頃刻間摔在地上。
心中震盪。
本就飢腸轆轆的身體沒控制好,掙扎幾下沒爬起來。
小天大口喘氣,臉上憋得通紅,他的眼神是驚駭的。
他伸手,想要抓住對方問問對方是怎麼知道的。
他伸出的手卻被李歲歲主動抓住。
小姑娘的手白皙而嬌小,和小天的黑手比起來,似那白雲糕,軟而香。
他想要避開,對方用力氣將他拉起來。
“你們要是沒有住所的話,可以去萬民堂。”
“那裡今日開了。”
“至於你阿姐的病,不是什麼大問題,吃過藥,多休息幾日就好。”
絮絮叨叨說著,她抬頭笑看對方:“我叫李歲歲。”
“你願意跟我走嗎?”
跟她走?
這聲音聽得不大真切,整個人像是踩在雲端上,輕飄飄的。
他的耳邊還有聲音。
他聽不到了。
等他回神時,已跟著李歲歲來到一處地方。
抬頭所見牌匾,上書萬民堂三個字。
那三個字,筆鋒柔和,可多看幾眼,總能見到冬日風雪般的凌厲。
“這裡是萬民堂。”
“這裡很快就會進來很多人,而我要你做的很簡單。”
“成為我的眼,我的耳。”
“幫我聽,幫我看,然後告知我。”
“這是交易,如何?”
小天這樣的人,對旁人很是警惕,若是任何目的就想收攬對方很難。
可挾恩圖報,對方許是會和你來一個魚死網破。
不如做個交易。
給他想要的,再讓對方帶給自己想要的。
“你想讓我監視他們?”
小天很敏銳。
她說,他們可以來這裡住著。
而他們是流民,是從外地而來的流民。
這也意味著,這裡對流民開放,很快就會有同他一樣的人出現。
他要做的,就是看看那些人的情況嗎。
這種事情對於小天而言很簡單,察言觀色而已。
若是以此能讓自己阿姐病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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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提供食物嗎?在這裡生病了會有人來看嗎?”
他急切的問著,也聽到了自己粗重的呼吸。
“餓了有食物,生病有人看。”
李歲歲點頭。
這萬民堂,本就是為那些流民準備的。
而流民要的,就是有個住所,能吃上飯。
“好,我答應你。”
“我現在就去接我阿姐。”
丟下這句話的小天跑遠了,李歲歲站在原地沒有跟過去。
用人不疑啊。
而等小天將那群孩子和自己重病的阿姐攙扶過來時,萬民堂的門口早就不見李歲歲。
倒是王一水站在門口,對那些人微微一笑。
“進來吧,我是大夫,歲歲讓我來給看病。”
目光落在丫丫的身上,王一水聲色變得嚴肅:“快點進來。”
推開門,寬敞的內裡如同怪物的嘴巴,一旦走進去便再也出不來。
可若不進去,又怎麼知道那裡面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呢。
小天神色堅毅,他扶著丫丫,邁入了那萬民堂中。
這一日,萬民堂每樣告知任何人就開放了。
一道聲音順著風聲,被流民所捕獲。
萬民堂收留難民。
萬民堂有食物。
萬民堂還能提供活計去賺錢。
那一道微弱的小聲,一點點的凝聚成滔天巨浪。
六月天的最後一日,烈陽掛在空中一月不曾見雨,今日依舊烈火灼灼。
街道上有人匆匆走過,袖子擦著額頭的汗水,面頰曬得通紅。
喉嚨乾渴,嘴巴里不斷分泌口水緩解難受。
“這破天,要死人啊!”
門口士兵滴咕著,早已經汗流浹背。
雖然後城牆遮陽,可在這種烈日下,他們都快被蒸熟了。
“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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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眼見,見到城外不遠處黑壓壓的一切。
有人趕緊爬到城牆上去看,隨即喊聲陣陣。
“是流民,一堆流民。”
“天啊,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問題無人能解答。
這幾日一直陸陸續續有流民出現,一日比一日多。
不知道為何他們都朝著這個方向前進。
有人問過,說是途中聽到訊息,說清檯鎮願意收留流民,還有足夠的糧食提供。
這訊息不斷傳遞出去,不少流民在中途改道來了清檯鎮。
時至今日,清檯鎮的人也早已經得知,那臨安府早就被難民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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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旱摧毀人的神志,民心不安,災禍已至。
諸多百姓出逃,選擇離開臨安府。
不止如此,不少人落草為寇,在途中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
那些強盜凝聚成了一股非常強大的力量,途中城池遭受其害。
而那些強盜的主力軍,如今也在朝著清檯鎮而來。
“怎,怎麼辦?”
看著那些流民,士兵說話都有些哆嗦了。
這麼多人他做不了主啊。
若是全部讓其進入了清臺鎮,必定會生亂。
“要不,關城門吧?”
有人提議,那人站在城門內,面上是不安。
這幾日的清檯鎮,不少地方都出現鬧事的。
大多都是流民和清檯鎮的居民在碰撞。
之前流民少,又是在清檯鎮的地盤上,事情不敢鬧大。
可如今這麼多流民來,一旦裡面有了統一的聲音,那清檯鎮怕也是會和其餘城池一樣被這些流民霸佔。
請神容易送神難。
到時候這些流民要是不願意走了,誰能負這個責任。
“不許關城門!”
“讓他們進來!”
發話的是縣衙裡的師爺,這幾日聽聞周大人一直在書房中忙碌,沒有時間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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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訊息都是師爺代為通傳的。
現在師爺出現在這裡,說明就是周大人的意思。
可這……
“師爺,周大人真的要讓人全部進來嗎?”
“我怕我們鎮子吃不下啊。”
這人說得直白。
這麼多流民,進來後如何安置就是個問題。
一旦沒弄好,很容易聲動亂的。
“周大人的命令你聽著就是。”
師爺呵斥那人一眼,揹著手,背嵴挺直,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
可只有師爺自己知道心裡多虛。
周大人那日送上門去後,就沒有訊息再傳過來。
這命令還是對方之前留下來的。
如今事情發生,他得讚歎一句周大人料事如神,可更多的是惶恐。
周成是縣衙,是清檯鎮的主心骨。
對方失蹤幾日還不能對外說,師爺心裡怎麼可能有底啊。
雖說如此,在旁人面前也不能露餡的。
“那師爺,這些人要怎麼安排?”
說話間,那些流民看的清楚。
其中有幾個迫不及待的衝過來,剛好聽到有人問著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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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師爺,步伐一時間沒敢再動。
流民是民,卻不是本地的民,他們要拒絕對方進入完全可以。
在他們這一路上,不少城池都選擇關門,任由他們哭喊也沒用。
有的甚至還動手傷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