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五斤的嬰孩,就這一摔,定是非死即傷。
而我,就不是個正常人!
柔軟的小胳膊腿被摔在樹上,落在草叢裡,身上沒留一點傷。
師父大驚失色的衝過去,把我抱起來,我不但沒哭,反倒咯咯的笑了。
陰森的樹林中,嬰孩清脆的笑聲迴盪,詭異又滲人,嚇壞了那些糾纏的家屬,一個個像是見了鬼一樣,嘴裡喊著救命,有怪物,轉眼都跑沒了影。
我一個屍生子,又因為血棺害死了人,哪怕師父救了全村人,也無法讓他們接納我。
最終,師父答應幫那幾家下葬,在處理好七口血棺,他們這才允許師父進村。
至於血棺是如何處理的,師父一直沒跟我說。
小時候我問過幾次,師父很生氣,我便再沒問過,他也從不讓我去墳頭祭拜。
可能因為八字不好,接近我的人總是多災多難。
漸漸地,村裡人都不敢親近我,只有瞎奶奶撿來的小胖,是我唯一的光屁股兄弟。
瞎奶奶去世,小胖就去了城裡打工,在沒回來,這幾年我倆幾乎斷了聯絡。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老早師父就說家裡有人要來,果不其然,不到晌午,小胖突然出現,哭著跪在我師父面前。
“六爺爺,你救救我。”
我趕緊上前扶著小胖起來。
“咋了?出啥事了?”
小胖整個人瘦了一圈,聽我一問,瞬間紅了眼眶。
“六爺爺,我物件讓車撞了,我這幾天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一顆腦袋懸在我面前晃盪,您老幫幫我,我快被她折磨死了,我不想死啊!”
師父什麼都沒問,擺擺手就讓我跟小胖去他物件家。
從小跟他學習,師父的本事我也算學了七七八八。
這幾年師父身體不好,有來請師父出山的,也基本都是我去辦。
這次臨走時,師父將他吃飯的傢伙交給我,不忘叮囑。
“量力而為,命最重要。”
我沒多想收好師父的挎包,就隨小胖上了車。
小胖的物件是胡家村的,老爹是胡家村村長。
得知女兒去世,老人就去城裡將孩子屍身接回了村,想要風光大葬。
老一輩人有講究,橫死的屍身不進家門,不入祖墳,胡小翠的屍身在村口就被村民攔下,村長無奈,只能再村口設了靈堂,只等停屍三天就下葬。
小胖帶著我跟村長打招呼,對方見我年紀輕輕,並沒放在眼裡,轉身就走了。
小胖氣憤,想去跟村長說明我的身份,卻被我攔下。
我打量靈堂周圍掛的符篆,心中詫異有人佈置?
只不過烈日下,有風吹過符篆刷刷作響,靈堂內竟能感覺陰風陣陣。
這佈局不對啊!
趁著沒人注意,我悄悄湊到棺材旁,若無其事的拿起香燭準備點燃。
眼睛撇向棺內,瞬間,驚得顫慄。
車上小胖就說了,胡小翠出車禍,當場將腦袋撞得粉碎。
饒是有所準備,這一刻還是震驚。
整個腦袋都沒了,脖子上簡單用線縫合,也不知是誰用稻草紮了一個圓球代替,在稻草側邊的位置,還紮了一朵紅花,稻草下是結婚戴的紅頭紗。身上穿著大紅裙子,稻草正面貼了一張生辰八字,那日子······
我下意識的批了一下八字,不是女生!
我無比震驚,話到嘴邊,瞧見小胖一臉衰樣,硬是憋了回去。
先看看再說吧!
我將香燭點好,隨手插進香爐裡,就在我轉身的瞬間,三根香齊刷刷折斷!
我和小胖全都看到了,我連忙快速拔出香,扔在地上。
拽著小胖就往房後走,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我才問道:“你物件為什麼穿紅裙子,頭上戴著紅頭紗?”
小胖眼神澄澈,嘆息一聲,道:“小翠她爸說還沒結過婚,沒穿過婚紗,不能讓小翠有遺憾,說到底都是我沒本事,到現在也沒錢娶小翠。”
小胖說著就要抹眼淚,我狠狠拍了他一下,“少在那自我感動了,你那老丈人沒安好心,把你賣了你還給他數錢呢!”
小胖心思單純,哪知道這些。
見他啥也不懂,我嘆息一聲,囑咐他。
“給我找個安靜地方,今晚無論如何,跟你老丈人說我們倆守夜。”
小胖不解:“為啥?我已經三天三夜沒睡了,你想想辦法,別讓我做夢,讓我睡一覺吧,明天下葬還得忙。”
“你讓我來陪你睡覺的?”我狠狠瞪了一眼小胖,懶得解釋,眼睛開始四處尋找沒人的地方。
小胖哦了一聲,指著我們來的方向。
“那邊橋洞子下面行不?”
我又看了看靈堂這邊的人,等會都回村裡吃晚飯,估計不會有人注意。
“行,我去那邊,你現在就去跟你老丈人說守靈。”
小胖應下,轉身去找村長。
我又叫住他:“你物件生辰八字多少?”
小胖想了想,告訴我:“一九九八,九月十五號,晚上十一點。”
我默默記下,竟然跟我就差幾天生辰,隨即挎著師父給的工具兜子悄悄鑽到了橋洞子下面。
別說,橋洞下面一共四個牆垛子,避風還能遮擋視線。
我蹚著河水,走到中間的牆垛下,掏出東西開始忙碌。
小胖中間又回來幾次,晚上還特意給我帶了兩個饅頭,說他老丈人已經答應了,今晚我們守夜,讓我忙完了自己出去。
橋下光線昏暗,直到月亮出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從橋底鑽出來。
靈堂亮著兩個白燈籠,因為靠著村口也沒有電,小胖在旁邊點了火堆,火光忽明忽暗,映襯著靈堂格外陰森。
“阿行?”小胖看不清人臉,只瞧見黑影從橋底鑽上來,做賊似的喊了一聲。
我嗯了一聲,加快腳步。
小胖趕緊湊到我跟前,“阿行,我害怕。”
“你要麼把自己敲暈,要麼一會嚇暈,自己選。”我頭也沒抬,從兜子裡拿出師父祖傳的香爐碗,恭恭敬敬放在棺材正前方。
小胖都快哭了,緊貼著我,哼唧唧的問:“阿行,你要咋整?”
“別說話。”我專心的點了香,對著棺材拜了三拜,神色尤為鄭重。
“小哥尋靈門傳人葉行,受人之託,多有冒犯,要為小妹尋靈織補,有什麼話,還望告知。”
話落,我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起身,便取出鉤針,剪刀,走向棺材側方。
小胖顫抖著身子,想要說話,害怕打擾了我,硬是忍成了抽泣聲。
在見稻草腦袋上八字,我轉過頭,問身側小胖。
“你生辰八字多少?”
小胖因為恐懼,自己的生日想了半天才說清楚。
稻草上的生辰是丙子年,乙未月,己未日。
我眼眸一暗,抓起小胖的手,剪刀快速劃過,一滴鮮血落下,剛好滴在稻草上的生辰上。
小胖突然捂著肚子驚呼,我沒有理他,快速接下黃符,用剪子齊刷刷剪掉封在屍身上的稻草,甩手扔在外面,再將我用牛皮縫製的腦袋貼了上去。
下一秒,紅花落地,雷雲滾滾,轟隆隆!
驟然間,烏雲遮月,陰風撲面而來。
小胖再次驚呼:“啊!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