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都有專門的員工宿舍,所以沈意濃恢復工作的第一天,就跟行政部提交了申請。
她既然不想再跟遲嶼有任何交集,就不能繼續若無其事住在他的公寓。
宿舍是現成的,當晚,沈意濃就搬了進去。
這天,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沈意濃剛準備換下制服,回宿舍休息,就接到了遲嶼的電話。
距離男人上次給她發訊息,已經過去了整整一週。
這一週,他都再未出現。
沈意濃知道他部隊的工作保密,原本想和他說自己搬出來的事也只能暫時擱置。
但現在驟然接到電話,還是有一瞬間的心虛。
猶豫了幾秒,做足心理建設,沈意濃接了起來,“喂?”
“你搬出去了?”他結束任務,從部隊離開,第一時間去了公寓。
結果開門一看,屬於她的東西已經全部搬走了。
“嗯,公司這邊有宿舍,而且住在那邊也不太方便……”
話還沒說完,就被遲嶼打斷,“從南苑到機場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鐘,還不夠方便?”
男人聲線平仄,沒有起伏,也聽不出到底有沒有在生氣。
不過沈意濃還是先道歉,畢竟是她辜負了人家的好意,“不好意思,雖然那邊離機場近,但我還是覺得……”
“沈意濃,你躲著我?”疑問句,語氣卻很肯定。
沈意濃呼吸一滯,他從小聰明,她做的這麼明顯,他會看穿,她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不過,嘴上還是要否認,“沒有,我只是因為公司分配了員工宿舍,住在這裡也能節約一筆房租和水電氣費的開支。”
她覺得自己這個理由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然而那邊一頓,男人涼涼的聲音響起,“我讓你付錢了?”
沈意濃,“……”
就是不讓她付錢,她才更加不想住。
“搬回來,”遲嶼清冷的聲線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氣勢,“或者,你更希望我直接跟沈叔說?”
想到自己那天去探望,沈父一直拉著她的手,說很希望她和遲嶼能修成正果,沈意濃就覺得頭皮發麻。
她下意識的拒絕,“別,我搬回去。”
那邊又是不容置喙的一句,“兩個小時,我沒在南苑看見你,就親自去你們員工宿舍!”
沈意濃咬了咬牙。
抽空,她一定要和爸爸好好說清楚她跟遲嶼的事,讓爸爸不要再隨便拜託他了!
沈意濃快速換了自己的常服,回到宿舍就開始收拾東西。
好在她東西不多,很快收拾好了。
拎著行李箱下樓,才發現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南城多雨,而且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起來沒完沒了。
因為雨勢不大,沈意濃放棄了回宿舍拿傘的想法,就這麼推著行李箱冒雨離開宿舍,打車回了南苑。
南苑和她離開時差不多,沈意濃把自己的東西放回臥室,然後就坐在客廳等著遲嶼過來查崗。
結果,勒令她兩個小時必須搬回來的男人卻一直沒有出現。
等到最後,沈意濃直接睡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第二天醒過來,就發現自己似乎發燒了。
沈意濃沒太當回事,照樣起床梳洗,然後準備給自己做早餐。
結果做早餐的時候,肚子就開始不舒服。
一開始只是針扎一般不太明顯的痛,但很快腹腔裡就像是有人拿著大錘在翻絞似的,痛得沈意濃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冷汗很快打溼了鬢髮。
她扶牆,踉蹌從廚房出來,想拿手機。
結果手指才碰到手機,眼前突然一黑。
*
沈意濃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夢到自己大學畢業那個暑假,沈家還沒破產,她給剛上高中的遲嶼補課。
十五歲的少年已經比她高半個頭,一身簡單的白襯衫黑色褲子,坐在窗前的書桌上。
風吹動紗簾,陽光落在他臉上,畫面靜謐而美好。
梳著馬尾的女孩趴在旁邊桌角,手指戳到男孩頭上,“遲嶼,你腦子怎麼不轉彎呢?這麼簡單的題都做不對,你到底怎麼考上南城一中的呀?我不管,輔導你做個作業我腦細胞嚴重受損,你要請我吃大餐,補償我!”
十五歲的少年捂著額頭,看著女孩的眼睛,蓄著溫柔的笑,“好。”
畫面一轉,是浪漫的海邊餐廳。
遲嶼兌現自己的承諾,請沈意濃吃大餐。
天台視野最好的位置,沈意濃一身白裙被海風吹得裙襬飛揚,她的髮絲在半空糾纏,有一種肆意的味道。
那個時候的她,還是無憂無慮的,笑容也很明媚純粹。
“沈意濃,我有一個禮物送給你!”對面,青澀的男孩神情有些羞澀。
她卻沒看見,而是給了他一個爆慄,“沒大沒小,叫姐!”
她和遲嶼從小就認識,遲嶼從會說話開始,就一直是喊她的名字。
哪怕沈意濃每次都會給他一下,強調要喊她姐,他也從來沒聽過。
砰!
突然炸開的滿天煙花,吸引了女孩的全部注意,她的眼睛因為驚喜而閃閃發光。
“你不是說,想在畢業的時候看一場只屬於你一個人的煙花嗎?”
女孩感動得無以復加,卻還一臉傲嬌,“算你臭小子有良心!”
絢爛的煙花一直綻放了整整一個小時,最後女孩累了,靠在男孩肩上,“遲嶼,你還這麼小就這麼有情調,以後你女朋友肯定很幸福。”
聲音漸漸淡下去,尾音消散在均勻的呼吸裡。
男孩沉默了很久,偏頭,緩緩湊近。
薄削的唇偷偷在女孩緋色的唇瓣上印了一下,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隨後害羞的偏過頭,嘴角勾起一抹偷腥得逞的滿足笑容。
男孩似乎說了什麼,不過聲音太小,聽不清。
男孩也沒發現,在他扭過頭去的瞬間,原本睡著的女孩嘴角緩緩勾了一下。
哪怕是在做夢,沈意濃也希望,如果時間一直停留在那個時候,該多好。
可是眼前畫面一轉,變成了婚禮現場。
沈意濃看到自己的母親一襲純白婚紗,旁邊遲嶼用冰冷沒有溫度的目光,死死盯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