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日,正午時分,戚山。
劉煬身上裹著一件破舊的皮襖,趴在雪地裡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的山道,那是通往山寨的唯一山道。
二當家洪祿、張屠就在劉煬的身旁趴著,而徐明宇、邊大河則在山道的另一邊帶人埋伏著。
就在劉煬率部回到山寨後,留在後面打探訊息的土匪就急忙稟報:田家的大隊人馬跟了上來,人數一、兩百,氣勢洶洶。
於是劉煬便帶上了前隊、後隊、中隊,以及自己與洪祿的手下,一共一百人,在上山的必經之路設伏。
剛剛過來上元節,此時戚山上寒風陣陣,凜冽的寒風吹拂著山間枯敗的灌木、樹木,將地上和樹上的積雪捲揚起來,山道周邊一片“白霧”,讓埋伏在兩邊的土匪更加瑟瑟發抖。
劉煬搓了搓已經有些僵硬的雙手,回頭看了看身後趴在地上的土匪,心中暗道:“幸好之前已經操練了多半個月,不然這些土匪可在雪地裡待不住。”
隨後劉煬心中也有些焦急,按照路程來算,田家人就算是爬也應該到了?要是再拖延下去,這些土匪可堅持不了多久了!
忽然,劉煬看到上山方向的山道兩邊騰起了幾隻飛鳥,緊接著依稀人影出現在山道上,隱約還能聽到一個男人的咒罵聲。
“都快點,一群廢物,老子平日裡花了那麼多錢糧養著你們,就是這樣給老子出力的嗎!”
田超氣喘吁吁的走在隊伍中央,大聲叫罵著,周圍數十家丁、一百多僕從則是低頭趕路,沒有人敢還嘴,但是眾人早就在心裡罵開了。
先不說那些僕從,本就是被田家拉來充做苦力的,就連數十家丁也習慣了欺壓百姓、狐假虎威,哪裡想過還要在寒冬時節上山打土匪?
所以一路上眾家丁、僕從都是心不情意不願,到了戚山地界更是腳下放緩,任憑田超如何咒罵,隊伍也快不起來。
罵了一陣田超也偃旗息鼓,惡狠狠的瞪著眾人,一路上自己的嗓子都已經沙啞,在山下棄了馬匹徒步上山,此時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索性也跟眾人一樣悶頭趕路不再說話。
突然,山道兩邊先後響起幾聲怪異的鳥叫聲,緊接著大批的土匪吼叫著出現,從山道兩側略高於路面的土坡衝了下來,那些土匪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木質長槍、牛尾刀、斧子,甚至是木棍、菜刀,此時都瘋狂的超田家家丁、僕從身上揮下。瞬間慘叫聲此起彼伏,在山間的寒風中迴盪著。
田超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埋伏嚇傻,平日裡都是田家人作惡,哪裡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腳下拌蒜的後退了幾步,隨即就被什麼東西絆倒。
“殺,殺了那些土匪!”
田超徒勞的大吼大叫著,可是隊伍前面的數十個家丁已經散開,這些家丁雖然人手一把腰刀,身上的穿戴也很好,平日裡也操練武藝,但是此時卻沒有什麼戰意。
面對能夠結成簡單陣型的土匪,面對數杆、十幾杆同時刺來的長槍,或者是幾人互相配合劈砍過來的斧子、牛尾刀,這些家丁根本抵擋不住,縱然有個別人勇武過人,掙扎了幾下之後也免不了倒在血泊之中。
而一百多僕從更是不堪,在土匪衝出來之後便一鬨而散,這些人本就對田家恨之入骨,又豈會為田家拼命?
眼見如此,田超已經絕望了,隨即手腳並用的朝山下跑去,只恨自己少盛了兩條腿。
“寨主,他們跑了!”
混亂之中,洪祿聲如洪鐘的叫喊著,隨即便帶著手下二十人開始追擊,驅趕著潰散的一百多僕從往山下去。
劉煬一刀砍死一個逃跑經過的家丁,然後大吼道:“讓他們投降!”
很快,徐明宇、張屠、邊大河三人指揮手下土匪圍住了山道上剩下的田家人馬,這場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此時劉煬已經大汗淋漓,摘下帽子髮髻上方甚至能看到徐徐升起的“白煙”,而一眾土匪已經開始歡呼了起來。
劉煬環視四周,讓徐明宇帶人下山追擊殘敵,支援二當家洪祿部,張屠和邊大河兩隊抓緊時間打掃戰場。
“寨主,這些俘虜怎麼辦?”
邊大河小聲詢問著,此時二十多個家丁、四十幾個僕從被繩子綁著雙手,全部坐在冰冷的地上。這些人低著頭等待著自己的處置,幾個膽子小的甚至已經開始低聲哭了起來。
劉煬微微皺眉,自己自然希望收編這些人,戚山寨的人手越多越好。只不過那些家丁是田家重金豢養的,平日裡也是作惡多端,自己整治手下的土匪就已經費了大力氣,自然不會再要這些人。至於那些僕從......
隨後劉煬來到眾俘虜面前,冷聲說道:“家丁都起來,站到旁邊去。”
很快,二十多個家丁戰戰兢兢的站到了一邊,然後劉煬對剩下的四十多個僕從說道:“本寨主不管你們是自願還是被迫的,既然到了這裡,那就別想著回家了。”
“大王饒命啊,我等都是普通百姓,被田家威逼而來的!”
“我等不敢與戚山寨為敵,請大王鬆鬆手,放了我們吧!”
劉煬不理會眾人的求饒,繼續說道:“現在本寨主給你們兩個選擇:一,本寨主現在就殺了你們以絕後患。二,”
劉煬猛地抬手指向一旁的二十多個家丁俘虜:“你們每兩人合力殺一個田家家丁,算是投名狀,上山加入我戚山寨。”
“現在立即做出選擇!”
說完,劉煬便讓邊大河帶人看住二十多個已經躁動起來的家丁俘虜,讓自己手下的土匪圍住四十多僕從俘虜。
很快,兩個下定決心的僕從站了起來,對視一眼便撲向了一個田家家丁......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二十多個田家家丁全部被殺,而四十多個僕從俘虜不出劉煬所料,全部選擇加入戚山寨,雖然當土匪名聲不好聽,但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劉煬對邊大河說道:“將這四十多人先帶回去,給他們準備些飯食。”
“是。”
此時張屠走了過來,說道:“寨主,田家人馬的屍體都就地埋了,咱們一共損失了十八個兄弟,一會兒都帶回去安葬。”
“嗯,回去之後,給每個兄弟的家眷發五十斤糧食。”
“是。”
“寨主,另外還繳獲了三十六把腰刀,還有一些棉衣,都已經打捆好了。”
“嗯。”
說話間,洪祿、徐明宇兩隊人馬回來了,劉煬迎了上去,笑著問道:“可抓到田家家主了?”
洪祿臉色一垮,說道:“寨主勿怪,那個混蛋跑得太快,我們一路追到山下,雖然殺了一些逃敵,但是卻沒追上田家家主。”
劉煬也聽聞田家家主名叫田超,想了一下,便笑著說道:“這個田超跑就跑了吧,如今田家損失了一、兩百人,以及積攢的大批錢糧,已經是元氣大傷,成了一條落水狗。別說日後繼續向咱們戚山寨報復,我看田家不被縣衙和其他士紳、豪強吃幹喝淨了,就算是田家祖上積德了!”
眾人聞言鬨笑起來,隨即收拾一番返回山寨。
與此同時,在通往留城縣的一條小路上,田超狼狽的奔跑著,為了逃命,田超甚至將昂貴的皮袍扔掉,穿著一件單衣狂奔,身邊的幾個家丁也是如此,眾人在寒風中臉色鐵青,可卻不敢有一絲停留。
“等老子活著回到留城縣,就算拼著破家,也要說服知縣大人出兵剿匪,滅了戚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