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突然大亂。
那些喝酒吃肉的弟兄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就見今日與他們大當家拜堂的那個女人,正被她表哥摟的難捨難分。
而他們的大當家暴跳如雷。
這自然是不能忍的,換成那個男人也忍不了。
於是所有人紛紛摔了碗,起身要將那病秧子和嫂子分開。
可是——
一個小山賊起猛了,感覺自己的腦袋猛地一暈。
他晃了一下身子,被旁邊的兄弟扶穩才站住,可是腦子裡眩暈並沒有散去,反而連眼睛看東西都有些看不清了。
他猛地看向自己剛剛啃過的肉骨頭,還沒說話,第二趟眩暈又在腦內閃過,人直接栽了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人摔在擺滿宴席的桌上,倒地不醒了。
“山子——!怎麼回事?!”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人也紛紛倒了下去。
一個宴堂,眨眼之間倒下去了一大半。
張三趙虎白著一張臉,極大聲地怒吼:“快!通知下去,所有人不要再碰寨子裡的食物,快!”
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幸好外頭沒叫進來的那些弟兄們的晚飯還沒燒好,所以都還是餓著肚子的。
彭楊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旁邊的人一個個倒地。
卿酒酒在心底重重鬆了一口氣。
趁亂間,她戳了季時宴一把,說話都帶上了兩分輕快:“沒想到你真幹成了,不錯!”
季時宴低眉看了她一眼。
原本冷厲的眉眼,在看見她唇角的小小笑意時,似乎柔和了一下。
但是手上沒有半點放鬆,那柔和也只在一瞬之間。
在卿酒酒抬眸與他眼神相觸的瞬間,他又恢復了這幾日不大清明的狀態。
卿酒酒毫無所知,只是單純的因此有些開心。
起碼威脅去了三分之一。
那彭楊那口肉的作用,也應當立刻就會有效果——
“老大!”這時外頭有一人匆匆跑進來,他滿臉驚慌,顧不得擦臉上的汗:“老大,不好了,有人,有人圍攻山頭!”
什麼?!
這邊的事情還叫人摸不著頭腦,外頭又出事了?
“來的是什麼人?有多少人?”
那小山賊滿臉都是汗,跪在地上的身子也在哆嗦:“滿、滿山頭都是火把,根本數不清有多少人,但是目測,起碼也有大幾千,老大,我們應該怎麼辦吶?”
大幾千??
彭楊掃了地上倒下的弟兄一眼。
這個寨子,雖然佔據了有利的地勢條件,只要守在山門口,人要攻上來很難。
可若是、若是一旦讓人成功了,人要是衝進來,那就麻煩了。
他手裡能戰的人手,一共就三百多個。
現在倒下了上百個,頂多還能剩個二百五。
就憑二百五十個人,要對戰幾千人,豈不是要讓人啃得骨頭都不剩?
不、若僅僅因為十萬金,根本不足以號令這麼多人來圍攻他一個山頭。
這些人的僱傭金,就不止區區十萬金。
彭楊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條馬鞭,他恢復了滿臉的暴戾,朝宋旬身上狠狠一抽:“你招來的人!?”
宋旬不躲不藏,生生受了這一鞭子,身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
他低低笑了起來:“看來我還是成功了。”
“你們、你們到底是誰!?”彭楊的鞭子又指向季時宴和卿酒酒,臉上的怒容已經藏不住:“到底是誰!?”
季時宴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剛要張唇說話。
“彭楊,你現在收手,大家還能談條件。”
卿酒酒搶先開了口。
她也沒想到,宋旬一個訊息發出去,竟然能找來幾千人。
這樣看來,藥王谷的人跟季時宴的人應當是對接上了,不然不可能有這些兵力。
雖然她抗拒藥王谷跟季時宴扯上關係,但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能逃出去才是關鍵。
“談條件?”誰知彭楊冷冷一笑:“那你倒是先告訴我,你們的來路。”
他現在才覺得自己天真,竟然莫名就相信了卿酒酒的話,聽她胡扯什麼醫女。
想來真是被美色衝昏了頭腦。
“知道我們的身份,對如今的場面局勢毫無用處,你現在放了我們,這個山頭寨子,你們或許還能保住。”
“當我傻呢?”彭楊握緊了馬鞭,看卿酒酒的眼神陰毒到恨不得當場殺了她:“我是個山賊,你們出去後反悔,再尋個由頭反殺過來,我還能有命活到明天?”
卿酒酒儘量心平氣和:“看在你這幾日沒有太為難我們的份上,或許可以呢?”
她知道現在激怒彭楊沒有絲毫好處,最好是一步步瓦解他的防備。
畢竟,現在救兵還沒有進山寨,彭楊要弄死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或許是想笑卿酒酒天真,或許是她的話太過可笑,彭楊聽完,仰天長笑一聲。
但是那雙眼睛裡沒有一點笑意。
他舉著馬鞭挪近了兩步,幾乎觸上卿酒酒的臉,又被季時宴一把揮開。
他那雙眼睛裡的陰沉,比前幾日還要滲人,讓彭楊都不敢直視。
他冷笑,指著季時宴道:“他也不是生來就是個傻子吧?騙我,嗯?”
彭楊說狠話的時候還是很可怕的,那雙眼猩紅,殺意似乎都要從眼裡流露出來。
卿酒酒還是有點害怕的。
然而季時宴就像是能感覺到她的情緒一般,將她更深地摟進自己的懷裡,還用手掌拍了拍。
見他們不說話,彭楊獰笑一聲:“我看這表哥表妹也是騙我的,來人,虎子,將人給我拎出來!”
他說完,轉身就往外頭走。
張三趙虎摸了把劍出來,抵著季時宴的後背:“出去!”
就連地上的宋旬,也被人拎了起來。
出去之前,卿酒酒看向宋旬,有些抱歉:“還是把你扯進來了,抱歉。”
“沒事。”面對卿酒酒時,宋旬又是那副溫和有禮的模樣:“舉手之勞而已。”
說完,他目光挒過季時宴,唇角一壓。
卿酒酒的腿走不得路,動彈一下都疼。
正想著要不要找藉口躲過去算了,季時宴已經彎腰,將她一把打橫抱起。
他本來也有一條傷腿,猛地使勁下,身形一晃。
而卿酒酒依舊穩穩被他抱在懷裡。
“你——”卿酒酒覺得人傻了性子真的會變,不由問道:“傷口疼麼?”
她畢竟養大了雲琅和丸丸,很多時候對他們說話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用哄的語氣。
方才她對著季時宴,就沒忍住用了點帶哄的語調。
往前走的腳步一頓,季時宴抿著唇,看向妝發已經亂了,卻依舊一身喜服,充滿麗色的卿酒酒。
“不疼。”